那丝波动极其微弱,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收,若非魏无羡和蓝忘机此刻灵识敏锐远超常人,加之对自家阵法了如指掌,几乎要以为是错觉。
但两人瞬间紧绷的身体和交换的眼神都确认了——并非错觉。
魏无羡脸上慵懒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豹发现猎物时的锐利与兴奋。
他轻轻挣开蓝忘机还在他腰间揉按的手,站直身体,体内那股融合力量悄然运转,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内敛而危险。
“呵,”他低笑一声,眼底却没什么笑意,“还真有不怕死的找上门来了。”
蓝忘机也已起身,避尘剑虽未完全出鞘,但冰蓝的剑意已萦绕周身,将他雪白的衣袍无风自动地微微拂起。
他面色沉静,但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已凝起寒霜,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罗网,牢牢锁定了山谷外围、那波动传来的具体方位。
“东南,三里外,岩松之下。”他声音低沉,报出了精确位置。
“走,去看看是哪路神仙。”魏无羡扯了扯嘴角,率先朝谷口方向走去,步伐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暗合阵法轨迹,周身气息与整个山谷的防护大阵隐隐相连。
蓝忘机紧随其后,两人默契地没有御剑,而是借着林木掩映,悄无声息地向外围潜去。
三里距离对于他们而言不过转瞬即至。
远远地,便能看见那棵标志性的、虬枝盘错的古老岩松。
松树下,看似空无一人,只有山风吹过,带动松针沙沙作响。
但在魏无羡和蓝忘机的感知中,那里分明有一团极其晦涩、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能量团,正在小心翼翼地、如同试探水温般,触碰着他们布下的第一层隐匿阵法。
“藏头露尾。”魏无羡嗤笑,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那能量团的气息很奇特,并非纯粹的灵力或阴煞之气,反而带着一种……类似于咒术的黏腻感和一种刻意营造的自然和谐感,与之前谷口印记和集市上那道目光给他的感觉如出一辙。
看来是同一拨人,或者说,同一种路数。
“不是强攻,意在探查。”蓝忘机也做出了判断,声音冷冽。
对方手段高明,若非他们阵法经过强化且自身感知超凡,恐怕还真难以发现。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既然人家这么有‘礼貌’,咱们也不好直接打打杀杀,免得吓着小朋友。”
他转头看向蓝忘机,唇角勾起,“二哥哥,陪他们玩个游戏?”
蓝忘机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知他又有了什么“坏主意”,微微颔首:“可。”
魏无羡嘿嘿一笑,指尖悄然凝结起一缕极其细微的、融合了自身力量的灵引。
他没有去攻击或驱逐那团能量,反而操控着阵法,故意在那能量团触碰的位置,模拟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是阵法年久失修而产生的“裂隙”感,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山谷内精纯平和的灵气,如同诱饵般,从那“裂隙”中缓缓渗出。
做完这一切,两人收敛所有气息,如同两块磐石般隐在暗处,静静观察。
那团晦涩能量果然上钩了。
在反复试探、确认那“裂隙”似乎并非陷阱后,它开始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更加细微、几乎无形的感知力,如同触角般,试图穿过那“裂隙”,探入山谷内部。
就在那缕感知力即将穿过阵法的瞬间,魏无羡眼中精光一闪,指尖微动。
那原本温和渗出的灵气骤然一变,化作无数道细如牛毛、却锋利无比的金色细丝,如同活物般,瞬间缠绕上那缕外来的感知力,反向追溯。
同时,一股蕴含着净化与侵蚀双重特性的力量,顺着那感知力与本体之间的联系,猛地轰击而去!
“噗——”
远在岩松下的那团晦涩能量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般的闷响,随即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显然是吃了暗亏。
它当机立断,立刻切断了那缕被缠绕的感知力,本体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就要遁走。
“想跑?”魏无羡岂能让他如愿?
他身形未动,心念却已沟通整个山谷大阵。
霎时间,以那岩松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地面上,突然亮起无数道交织的阵纹,光芒闪烁,形成一个临时的困阵,虽然仓促布下,威力不及核心大阵,但阻拦对方片刻已是足够。
同时,蓝忘机动了。
避尘剑终于出鞘,化作一道冰蓝长虹,并非直接斩向那团能量,而是精准无比地封住了它所有可能的退路,凛冽的剑意如同实质,将那片空间冻结、锁定。
那团能量在困阵中左冲右突,却如同撞在无形的墙壁上,无法挣脱。
它似乎也意识到遇到了硬茬,不再试图隐藏,能量一阵扭曲翻滚,最终显露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人形通体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的位置,闪烁着两点幽绿的光芒,充满了惊怒和怨毒。
“何方宵小,报上名来!”魏无羡朗声喝道,与蓝忘机并肩走出藏身之处,目光如电,锁定了那灰雾人影。
那灰雾人影发出一阵沙哑难听的、仿佛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并未回答魏无羡的问题,而是死死地盯着他们,尤其是魏无羡,幽绿的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贪婪和探究:“果然……是你们……这股力量……果然非同凡响……”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仿佛很久未曾开口说话的滞涩感。
魏无羡眉头一皱,和蓝忘机交换了一个眼神。
对方的目标,果然是他们,或者说,是他们身上这因葬神渊蜕变而来的力量。
“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看来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辈。”魏无羡冷笑,“既然不肯说,那就留下来好好‘聊聊’吧!”
他话音未落,已然出手。
陈情笛并未取出,他只是并指如剑,凌空划出,一道暗金色边缘带着莹白星芒的凌厉气劲,如同撕裂空间般,直射那灰雾人影!
与此同时,蓝忘机的避尘剑也动了,剑光分化,如同漫天冰棱,从四面八方罩向那人,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那灰雾人影见状,幽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周身灰雾猛地暴涨,竟硬生生抗住了魏无羡的气劲和蓝忘机的部分剑光,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刺耳声响。
灰雾翻涌间,隐隐有无数扭曲的、痛苦的灵魂面孔一闪而逝,散发出浓重的怨气和一种邪异的诅咒之力。
“咒术与怨灵的结合体?”魏无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怪不得手段如此阴损诡异。”
他非但不惧,反而更加兴奋,体内力量澎湃,正要再度出手,与蓝忘机合力将这鬼东西拿下。
然而,那灰雾人影似乎自知不敌,在硬抗了一击后,猛地张口喷出一团浓郁如墨的黑气,那黑气迅速扩散,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干扰神识的特性,瞬间弥漫了整个困阵区域。
“小心,有毒!”蓝忘机提醒道,剑光回护,在两人身前布下层层冰墙,阻挡黑气的侵蚀。
魏无羡也运转力量,暗金色的光晕将自身与蓝忘机笼罩,将那诡异的黑气隔绝在外。
待黑气稍稍散去,那灰雾人影已然不见了踪影,原地只留下一小滩正在滋滋腐蚀地面的黑色粘稠液体,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跑了?”魏无羡撤去防护,走到那滩黑液前,蹲下身仔细观察,眉头紧锁,“反应倒快,手段也够毒辣。”
蓝忘机收剑入鞘,来到他身边,目光扫过周围被破坏的草木和残留的邪恶气息,脸色凝重:“此人功法诡异,绝非善类。其目标明确,恐不会善罢甘休。”
魏无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漫不经心却又透着冷意的笑容:“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正好,咱们这新力量还没好好找人练过手呢。”
他看向蓝忘机,眼神坚定,“看来,这桃源清静日子,要暂时告一段落了。得先把这些躲在暗处的老鼠揪出来才行。”
蓝忘机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与力量:“嗯。一起。”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方才短暂的交手并未留下太多痕迹,但那隐隐弥漫的邪恶气息和未知的敌意,却如同乌云般,悄然笼罩了这片世外桃源。
平静已被打破,暗潮开始涌动。而他们的携手并肩,便是应对一切风雨的最强底气。
只是,那灰雾人影最后看向魏无羡时,那充满贪婪与探究的幽绿目光,却如同跗骨之蛆,在魏无羡心头留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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