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压根儿就没带过孩子，面对安康那格外闹腾的性子，简直就像面对一团毫无头绪的乱麻。
安康就像个离不开大人的小尾巴，一定要人抱着睡，仿佛只有大人的怀抱才是他最安心的小窝。
只要一放下，他就会立刻哇哇大哭，那哭声中气十足，好似要将整个屋子都掀翻。
一天十二个时辰，白芷大约要抱十一个时辰，剩下的那一个时辰里，睡眠也是浅浅的、不安稳的。
就算好不容易能睡一小会儿，也不得不把安康放在肚子上才能让他安静。
白芷咬牙强撑着，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艰难地写稿。
她的胳膊因为长时间抱着孩子而酸痛不已，手指也因为过度劳累而微微颤抖。
累得吃饭的时候，连筷子都抓不住，饭菜送到嘴边，好几次都掉了下来。
国内反内战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人们脸上满是忧虑和愤慨，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然而，这股情绪却始终没有撼动蒋先的策略，局势依旧紧张而又压抑，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霍锡辙更是逐渐没了音讯，一份份报纸登出去，从起初的头条，逐渐变成只能占个边角，仿佛他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白芷裹着那件破旧而又单薄的棉衣，坐在昏暗的屋子里。
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在她的身上，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她一边颤抖着写字，还要不时晃晃怀里的孩子，生怕他醒来哭闹。
她不禁笑着嗔怪安康：“你把我的革命理想都磨没了。”
安康咯咯地笑着，眨着漂亮的眼睛，全然没有大人的忧愁。
他长得像秋棠也像白芷，五官上基本找不出霍锡辙的影子。
不明就里的共党同志每每见了安康，总以为是白芷的孩子，还打趣说这孩子将来肯定也是个革命的好苗子。
河西的局势也越发动荡，白芷想着等春天，安康再大些没那么缠人了，她就出门去，一家一家找人写万民书，请愿释放霍锡辙。
这天夜里，安康总算睡得安稳，白芷也趁机歇一歇。
她的两只胳膊酸疼得厉害，神经也突突地跳。
白芷还来不及松口气，“嘭！”的一声巨响，院门被人撞开。
白芷唬了一跳，心脏猛地一缩，安康眼睛都没睁，张开嘴巴就要嚎哭。
白芷忙慌乱地捂住孩子的嘴，都来不及批，就赤着脚跳到地上。
屋里没什么陈设，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把摇摇晃晃的椅子。
白芷无处躲藏，只能掩耳盗铃般抱着孩子缩进墙角。
人很快进了屋子，那人背对着月光，看不见面孔，只隐约能看见是个穿军服的高大身影。
白芷失神般抱着孩子颤颤地走向门口。
“四哥，是你吗？”
泪水泄洪般争先恐后涌出来，她抬起袖子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门口的人影越来越模糊，白芷靠前几步想看清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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