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香料店。\"楚明对米勒说。马车在石板路上颠簸，楚明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一个母亲牵着衣衫褴褛的孩子，孩子手里攥着半块发黑的面包——那是用每磅四便士的劣质面粉烤制的；街角的当铺橱窗里，一枚银质怀表标价两英镑，相当于码头工人一周的薪水；而不远处的高级餐厅外，穿着燕尾服的侍者正为客人打开车门，一顿晚餐的花费可能超过东区家庭一个月的开销。
香料店老板是个留着八字胡的印度人，看到楚明和米勒，眼神立刻警惕起来。\"我认识你们，苏格兰场的。\"他擦着柜台，\"上周有个戴礼帽的先生买过龙涎香和薄荷粉，花了一先令三便士。他还问我有没有一种能让人兴奋的东方草药。\"
\"他长什么样？\"米勒追问。\"中等身材，右手背上有个烧伤的疤痕。\"老板回忆道，\"对了，他付钱时掉了张纸条，像是从什么书上撕下来的。\"他从柜台下拿出一张泛黄的纸片，上面用拉丁文写着\"五角星的倒置，是恶魔的印记\"，旁边画着和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倒五芒星符号。
楚明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想起在医学院读过的《恶魔学与巫术史》，书中提到十七世纪英国的魔鬼崇拜者常用倒五芒星作为献祭符号。而威尔金森作为外科医生，很可能对这类神秘学书籍也有涉猎。
\"探长，我们必须立刻逮捕威尔金森。\"楚明说。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墙上的价目表吸引：\"等等，老板，你说上周有人买龙涎香和薄荷粉花了一先令三便士？但你的价目表上龙涎香半盎司是一先令六便士，薄荷粉两便士一盎司，就算各买四分之一盎司，也该是五便士，怎么会是一先令三便士？\"
印度老板脸色微变：\"哦，可能是我记错了。\"楚明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慌乱。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客人有没有留下其他东西？比如手套、手帕之类的？\"
老板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副黑色皮手套：\"他走得匆忙，落下了这个。\"楚明接过手套，指尖触到内里的标签——上面印着\"J.wilkinson\"的缩写。米勒立刻下令：\"封锁现场，派人监视威尔金森的住所！\"
离开香料店，楚明反复思索着价格的疑点。一先令三便士，这个数字很奇怪，刚好是半克朗（两先令六便士）的一半。他突然想起南希手指上的人造红宝石戒指，玛格丽特说那是一个水手送的，而水手常用半克朗作为小费。难道凶手用半克朗作为嫖资，却只付了一先令三便士？这其中有什么特殊含义？
他让马车夫先送米勒回苏格兰场，自己则前往圣巴塞洛缪医院，查阅威尔金森的档案。档案显示，威尔金森曾因在手术中误杀病人而被开除，那个病人恰好是个妓女，名叫艾达，死于1925年，死亡日期和玛莉、南希被杀的日期一样，都是每月的第十三天。
楚明猛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持续五年的复仇计划。威尔金森将对艾达的愧疚转化为对妓女的憎恨，选择每月十三日作案，用倒五芒星作为献祭，试图通过杀戮来减轻罪恶感。而一先令三便士，刚好是半克朗的一半，象征着\"不完整的交易\"，是他对妓女的一种病态报复。
他立刻赶往威尔金森的住所，却发现房门大开，屋里一片狼藉。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用鲜血写着：\"下一个，在万圣夜。\"楚明看了看日历，明天就是十月三十一日，万圣夜。
他冲出屋子，跳上一辆路过的马车：\"去白教堂区，快！\"马车在浓雾中疾驰，楚明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象：一个妓女在街角拉客，她身上的羊毛披肩已经磨得起球，这样的披肩在二手店售价一先令；一个男孩在卖火柴，一盒火柴只卖一便士，但他一天可能连一盒都卖不出去；而远处的富人区，灯火辉煌，人们正在举办万圣夜派对，面具和糖果的花费可能够东区家庭生活一个月。
这种强烈的贫富反差，让楚明更加坚定了抓住凶手的决心。他不能让更多像玛莉、南希这样的底层女性，成为罪恶的牺牲品。
马车停在白教堂区的圣玛丽教堂前，楚明付了车钱，立刻冲进教堂。教堂里空无一人，只有祭坛上点着几根蜡烛，在雾中摇曳。楚明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突然听到地窖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他拔出配枪，小心翼翼地走下地窖。地窖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中间的石台上躺着一个女人，正是爱丽丝！她被绑在石台上，嘴里塞着布团，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而威尔金森正站在石台旁，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解剖刀，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恶魔面具。
\"威尔金森！放下刀！\"楚明厉声喝道。
威尔金森转过身，看到楚明，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是你！那个来自中国的侦探！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吗？我在为艾达复仇！这些肮脏的女人，都该死！\"
\"艾达的死是个意外，\"楚明试图说服他，\"但你现在做的，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住口！\"威尔金森举起解剖刀，\"今天是万圣夜，是献祭的日子！她将是完美的祭品！\"
就在他准备挥刀的瞬间，楚明果断开枪。子弹击中了威尔金森的手臂，解剖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米勒带着警员及时赶到，迅速制服了威尔金森。
楚明解开爱丽丝身上的绳索，她扑进楚明怀里，瑟瑟发抖。\"别怕，没事了。\"楚明轻声安慰道。
走出教堂，雾已经开始散去，天边泛起鱼肚白。楚明看着初升的太阳，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玛莉、南希，还有无数在伦敦底层挣扎的女性，她们的命运就像这雾都的天气，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悲剧。而他，作为一名侦探，能做的或许只是尽力驱散眼前的迷雾，为这些不幸的灵魂寻求一丝正义。
但他知道，伦敦的贫富差距、社会不公，才是滋生罪恶的真正土壤。只要这些问题存在，像威尔金森这样的恶魔就可能再次出现。他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未来遇到多少困难，他都会坚守正义，为那些无法发声的人，在这冰冷的雾都里，点亮一盏希望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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