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官兵登船后，直奔关押孙鹤年的囚船。带队的军官假意查验文书，突然拔刀砍向囚笼！
“果然来了！”王斌早有准备，挥刀架住。
一时间甲板上刀光剑影。姜淮站在主船船头，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他知道，这不过是试探。
果然，囚犯一个未少，漕运官兵便匆匆退去。但当晚宿营时，营地外就出现了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这是要杀人灭口啊。”王斌包扎着新添的伤口，冷笑道。
姜淮却在灯下细细研究着账册上的暗语。这些代号对应的朝中大员，他已有几分猜测，但还需要更多证据。
“明日改走陆路。”他忽然道，“船队继续北上，我们带着账册抄小路走。”
王斌一惊：“太危险了！”
“留在船上更危险。”姜淮指向账册上一处标记，“你看这里——‘漕银三十万两，分润漕督’。漕运衙门已经不可信了。”
当夜，姜淮带着王斌和十名亲兵，携账册抄本悄然离队。果然，次日就传来消息，船队在济宁遭遇“水匪”袭击，所幸王斌的副将早有准备，击退了来袭者。
十日后，姜淮一行风尘仆仆抵达通州。京师已近在眼前，但这里的空气却比南方更加凝重。
“大人，前面有驿丞求见。”亲兵来报。
通州驿丞是个干瘦的老吏，见到姜淮便跪地叩首：
“姜大人，京师去不得啊！昨日已经有三位御史弹劾大人擅杀大臣、伪造圣旨，宫里传出消息，说要...要治大人的罪！”
王斌怒道：“我们手握铁证，谁敢治罪？”
姜淮却笑了：“该来的总会来。备马，我们今日就进城。”
“大人！”王斌和驿丞同时惊呼。
“既然他们弹劾我伪造圣旨，”姜淮整了整衣冠，“那我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这圣旨的来历说个明白。”
正当他们准备出发时，一队骑兵飞驰而至，马上骑士皆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
“锦衣卫！”王斌瞬间拔刀。
为首的中年将领却翻身下马，向姜淮行礼：
“卑职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奉皇上密旨，特来迎接姜大人入宫。”
所有人都愣住了。陆炳是皇帝最信任的锦衣卫首领，他亲自出城相迎，意味着什么？
姜淮深深看了陆炳一眼：“有劳陆大人带路。”
陆炳的目光扫过姜淮身后的王斌，忽然道：“王参将可否将账册交予卑职保管？宫中...不太平。”
王斌握紧怀中的账册，看向姜淮。
“给他。”姜淮淡淡道。
王斌犹豫片刻，终究将账册取出。陆炳小心接过，放入一个铁匣中，亲自上锁。
“姜大人，请。”
通往京师的官道上，锦衣卫前后护卫。姜淮与陆炳并辔而行，忽然低声道：
“陆大人可知账册上记录着一位代号‘海月’的重臣？”
陆炳面不改色：“卑职只知奉命行事。”
姜淮笑了笑，不再多问。但当他望向远处巍峨的京师城墙时，心中已然明了——这场风暴，将席卷整个大明朝堂。
朝阳门缓缓开启，门洞后的京师街道上空无一人。显然，锦衣卫已经净街。
“姜大人，”陆炳在马上微微欠身，“前方便是紫禁城了。”
姜淮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
该来的，终于来了。
……
紫禁城的朱红宫门在姜淮面前缓缓开启，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门内是长长的甬道，两侧高墙投下深深的阴影，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
陆炳在前引路，绣春刀与鱼服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忽然放缓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姜大人，今日早朝，严阁老称病未至。”
姜淮心头一震。严嵩——当朝首辅，难道他就是账册上那个代号“海月”？
穿过层层宫门，奉先殿终于出现在眼前。殿前广场上鸦雀无声，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姜淮身上。
“臣姜淮，奉旨查办东南倭患一案归来。”姜淮在丹陛前跪倒，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龙椅上的皇帝微微颔首：“爱卿平身。朕听闻你在东南掀起了好大的风波。”
“臣不敢。”姜淮起身，目光扫过百官，“臣在东南确实查到一些...惊人的真相。”
他缓缓取出账册抄本：“此乃从南京兵部搜出的密账，记录着二十年来朝中大臣与倭寇往来的明细。”
广场上顿时一片哗然。
“荒唐！”一个绯袍大员出列呵斥，“姜淮，你休要血口喷人！”
姜淮认得这是吏部尚书李默，严嵩的心腹。
“李大人何必着急？”姜淮淡淡道，“这账册上确实记录着一笔五万两的漕银，经由李大人的门生转交给了倭寇。”
李默脸色骤变：“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一查便知。”姜淮转向皇帝，“陛下，臣请立即查封吏部档案，核对近年漕银账目！”
皇帝眯起眼睛：“准。”
“陛下！”李默扑通跪倒，“臣冤枉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陆炳突然开口：
“陛下，臣已核对过账册原件。其中提到的‘海月’，经查证正是...”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正是已致仕的杨阁老！”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姜淮猛地看向陆炳，却见对方神色如常。
皇帝沉吟片刻：“杨廷和？他致仕多年，为何...”
“据查，杨阁老致仕后，其门生故旧仍在朝中，继续与倭寇往来。”陆炳呈上几封密信，“这些是从杨府搜出的书信。”
姜淮心中雪亮——这是弃车保帅！严嵩一派抛出已经失势的杨廷和做替罪羊！
“陛下！”姜淮急道，“账册上还记录着代号‘破军’、‘贪狼’...”
“姜爱卿，”突然打断他，“你一路辛苦，先回去歇息吧。此案交由陆炳继续查办。”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姜淮愣在当场。他豁出性命查到的真相，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接过？
王斌在武官队列中急得额头冒汗，却不敢出声。
“退朝！”司礼监太监尖声高唱。
百官如潮水般退去，不少人看向姜淮的眼神中带着怜悯或讥讽。李默经过他身边时，低声冷笑：
“姜大人，官场不是你这么混的。”
姜淮独自站在空旷的广场上，望着渐渐远去的龙辇，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天威难测。
“姜大人。”陆炳不知何时去而复返，“陛下有旨，请您暂居驿馆，没有诏令不得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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