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柔公主的婚期将近，宫中上下都在筹备她与齐小公爷齐衡的婚事。
这一日，徽柔正与贴身侍女在殿中翻看礼单，忽然想起曹家前些日子送了一批春猎所得的珍贵皮毛入宫，便想去坤宁宫挑一件来做冬衣。
“怀吉，陪我去趟坤宁宫。”徽柔放下手中的单子，抬头看向一旁的梁怀吉。
梁怀吉微微躬身：“公主想挑皮毛？”
“嗯，听说曹家送了不少上好的狐裘和貂皮，我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徽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正好也去看看皇后娘娘。”
梁怀吉点头，跟随徽柔一同前往坤宁宫。
坤宁宫内，曹丹姝正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封信，神色黯然。曾经的好友杜有蘅坐在她对面，轻声安慰道：“娘娘，子美之事已成定局，您再伤心也无济于事，不如保重自己。”
曹丹姝苦笑一声：“他那样有才华的人，却因言获罪，被贬黜出京，如今竟病死在途中……我怎能不伤心？”
杜有蘅叹息：“官家虽爱才，但朝堂之事，终究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曹丹姝闭了闭眼，低声道：“我如今只担心你，你与子美交好，官家会不会……”
杜有蘅摇头：“娘娘放心，我不过是个女官，官家不会为难我。”
正说着，殿外传来宫女的通报声：“福康公主到——”
曹丹姝迅速收敛情绪，将信收好，抬头时已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徽柔带着梁怀吉走了进来，笑盈盈地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曹丹姝微笑：“徽柔怎么来了？”
徽柔道：“听说曹家送了些皮毛来，我想挑一件做冬衣。”
曹丹姝点头：“正好，东西都收在偏殿，待会儿让宫女带你去选。”
徽柔察觉到殿内气氛有些低沉，目光在曹丹姝和杜有蘅之间转了一圈，试探性地问道：“娘娘心情不好？”
曹丹姝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徽柔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是因为……苏子美的事吗？”
曹丹姝一怔，显然没想到徽柔会知道此事，杜有蘅也微微皱眉。
徽柔抿了抿唇：“我听说他被贬出京，病死在路上了……娘娘是在为他难过吗？”
曹丹姝沉默片刻，终是叹息一声：“他确实可惜。”
徽柔不解：“爹爹明明很喜欢他的才华，为何还要贬黜他？”
曹丹姝还未回答，殿外突然传来内侍的高声通报：“官家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赵祯踏入殿内，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徽柔身上，微微挑眉：“徽柔也在？”
徽柔行礼：“爹爹。”
赵祯点头，又看向曹丹姝：“皇后在聊什么？”
曹丹姝垂眸：“只是闲谈。”
徽柔却直接开口：“爹爹，我在问皇后娘娘，为何您明明喜欢苏子美的才华，却还要贬黜他？”
赵祯神色一凝，目光转向徽柔：“谁告诉你这些的？”
徽柔道：“宫里人都知道。”
赵祯眉头微皱，沉默片刻，才道：“朝堂之事，不是喜欢与否就能决定的。”
徽柔不解：“可您是皇帝，若您喜欢他的才华，为何不能法外开恩？”
赵祯看着她，语气低沉：“徽柔，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
徽柔仍不服气：“可您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赵祯打断她，声音微冷，“可以因私废公？可以不顾朝臣谏言？可以因为个人喜好就破坏朝廷法度？”
徽柔被他的语气震住，一时语塞。
赵祯见她如此，语气稍缓：“徽柔，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随心所欲，即便我是皇帝，也不行。”
徽柔低下头，不再说话，但眼中仍带着困惑和不甘。
赵祯见状，也不再多言，只对曹丹姝道：“朕来是想问问，徽柔的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曹丹姝收敛情绪，恭敬答道：“一切按礼部章程进行，嫁妆、礼服都已备妥。”
赵祯点头：“辛苦皇后了。”
徽柔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论自己的婚事，心中却莫名有些烦躁。
她抬眸看向赵祯，忽然问道：“爹爹，当初您不肯将我许给曹评，是不是也因为……朝堂之事？”
赵祯一怔，眉头微蹙：“为何突然问这个？”
徽柔抿唇：“我只是觉得，当初您明明知道我喜欢他，却还是不肯成全我，是不是因为……曹家与朝局有关？”
赵祯沉默片刻，终是道：“徽柔，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徽柔固执地看着他：“那齐衡呢？您同意让我嫁给他，是不是也因为齐国公府对朝局有利？”
赵祯脸色微沉：“徽柔！”
徽柔见他不悦，终是低下头，不再追问。
殿内一时寂静。
曹丹姝适时开口：“官家，公主年纪尚小，有些事还不懂，您别动怒。”
赵祯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淡淡道：“时辰不早了，徽柔先回去吧。”
徽柔抿了抿唇，行礼告退。梁怀吉连忙跟上。
走出坤宁宫，徽柔一路沉默。梁怀吉跟在她身后，见她情绪低落，轻声道：“公主，您没事吧？”
徽柔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远处的宫墙，忽然问道：“怀吉，你说……天下男子，是不是都更想做官？”
梁怀吉一怔：“公主为何这么问？”
徽柔低声道：“曹评当初喜欢我，可他还是更想留在朝中做官，所以爹爹贬他出京时，他连争都不敢争。”
梁怀吉沉默。
徽柔继续道：“李玮家想娶我，也不过是为了借我背后的权势。如今爹爹让我嫁齐衡，是不是也因为齐国公府对朝局有利？”
梁怀吉轻叹：“公主，婚姻之事，本就牵扯甚多，尤其是天家之女……”
徽柔苦笑：“所以，我的婚事，从来就不是我能做主的，对吗？”
梁怀吉看着她，终是低声道：“公主，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随心所欲。”
徽柔怔了怔，忽然想起赵祯方才的话。
——“徽柔，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随心所欲，即便我是皇帝，也不行。”
她望着远处的天空，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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