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栀叶静静的伫立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着。
甚至看到了释行住持和冯老天师因为争双方徒弟谁更厉害点，两个百岁老者一本正经会面，一本正经关上门扉，然后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
那边刚说二十五，这边就说二十。
不得不说，那一瞬间纪栀叶是想笑的。
但从结果看来，两个人都已经超额完成了目标。
而后某一天，释行住持的门前，出现了一个女人。
只一眼，纪栀叶就和照片上的女人对上了。
路筱的母亲，路芳。
“释行......”路芳低哑着声音开口。
而释行住持的面上同样是疑惑，能直直称呼他名讳的人，当世隔壁山头的老家伙。
但两个人见面不是老东西，就是老不死。
过了很久，释行住持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般，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路晓......是你！！”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你去哪了，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还有你这副模样，几十年，不不不......近百年不见了，为什么你不见老！！”
两人短暂的对话，听得纪栀叶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是，路筱的母亲一族，确实是属于百年前某术法法门一派。
意料之外的是，她竟然是从百年前，一直存活至现在，且......面容年岁一直保持着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不要用，那个名字喊我......”
路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更加阴鸷。
“呵呵呵呵呵......怎么，有人继承了你的名字吗？继承了路晓这个名字吗？”释行住持短暂的笑过后，一改平日里从容平和的样子。
“......你来干什么？”
“我......来......”
路芳的视线，突然瞥向了纪栀叶的方向。
她的眼神之中，突然发生了变化，是一种名为疯狂执拗的神色。
“你......来了......”
嗡——
纪栀叶的脑中突然轰鸣一下，就在这时释行住持的尸身，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顾不得脑中炸响的轰鸣声，纪栀叶立刻冲上去，一脚踹到那尸身腹部，将其踹飞。
她立刻回头，再次观察起路芳和释行住持的行动。
哪怕她现在因为脑中的轰鸣，听不见二人的声音，但她可以凭借唇语，读出他们二人说的话。
路芳写下了名字。
路筱。
释行住持：亏你想得出。
路芳：我成——
还没等纪栀叶看完，被他踢飞的尸身又已经冲了过来，目标依旧是释行住持。
它出现在这里，说明这段记忆对他十分深刻。
甚至于，他认为他所做的这件事，属于自身的罪孽、污染，他所不能认同的东西。
但他依旧做了。
纪栀叶再次用斧头挡住那尸身一掌。
但这一次她不仅抵挡，同时一脚踹出，在尸身向后飞去的一瞬间，抓住其手掌狠狠地一扭。
呲啦——
被扭动的手掌处的皮肉，沿着手臂扭曲，如同麻花一样拧在一起，而后无数血液喷溅而出。
喷溅的血液甚至喷洒在了正在交谈的两人身上。
这时，释行住持已经将一红绳所做的手链交给了路芳。
释行：你罔顾人伦。
路芳：我做了自己能做的。
释行：这是执拗，偏执！
路芳：但你也做了。
释行住持深呼吸了几口气，偏过头去，不再和路芳说话。
路芳则是抓着那红绳，嘴里念叨着二字。
快了。
路芳离开了这里。
而她所打开的那扇大门外，一片灰色雾霭。
她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其中。
释行住持则回过头，看着那扇大门发呆。
纪栀叶则看着释行住持。
“释行住持......您看到路筱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曾经你认为的罪孽站在你身前的时候，是觉得庆幸，还是愧疚，还是......”
“反正你也不会回答我。”
纪栀叶低笑了一声，后退一步。
这时手掌连同整个手臂都被她拧断的尸身，又已经出现在了释行住持的身旁。
“如果你没死，我真想和你，好好算算账。”
下一秒，血雾爆开。
“......真可惜。”
而后，纪栀叶又再次见证了数不清多少次，尸身在这其中将释行住持斩杀。
这样的次数，随着观空上大学而减少。
在松月观和灵泉寺附近，共同经历了一场灵异事件后，纪栀叶在释行住持身上感到了一种名为焦躁的情绪。
焦躁于......观空不够狠。
不敢割舍的东西太多，所以会先一步在半路放弃。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他看到自己等人和观空一起来到灵泉寺。
持续到，她应下了释行住持的请求。
这是她在前一天来找释行住持的时候。
纪栀叶站在释行住持身后，也看着那个在释行住持记忆里的自己站在对面。
对面的“纪栀叶”看着释行住持，也看着自己，然后“她”低笑一声低下头。
“......观空会讨厌您的。”
“哼，没胆子的小子，就怕他讨厌都不敢讨厌。”
“恨也好，恨也好......也就这最后一次了。”
“纪栀叶”离开前，最后朝着她这里看了一眼。
释行住持看着门口，突然跪倒在地，额头怼在地板上。
啜泣声，闷闷传来。
“就怕他......讨厌都不会讨厌啊......”
“就怕他......恨也恨不起来啊......”
纪栀叶叹了口气。
而后，释行住持，再次化成了一片血雾。
再次见到释行住持，是在当日，正殿之中。
他端坐于佛像前，身边空无一人，听着远处传来的漫漫梵语，与殿中佛像相伴，静静地等着自己的死期。
突然他睁开眼，回头看向门口。
外面的广场上，立于最前方的观空，在门框所框住的这一方小天地中，清晰可见。
观空闭着眼睛，低垂着头，口中跟随着僧人们一起念动，脸上却挂满了泪水。
像是下定决心了般，释行住持从他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柄长匕首，缓缓的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握着刀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却没有停留，一点一点的割破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喷涌，不断浸湿他的袈裟。
纪栀叶嘴唇颤抖，因为感到痛苦，脖颈的青筋暴起。
而后又紧紧咬住嘴唇。
愈来愈多的鲜血流出，比割头而亡更先来的，似乎是失血过多的体力不支。
释行住持强忍着因为疼痛颤抖的身体，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纪栀叶。
鲜血随着他嘴巴的一张一合不停喷涌。
“栀叶丫头......帮我！！”
纪栀叶立刻蹲下身，握住释行住持的手腕。
那尸身也一同出现在了释行住持身后，但这一次，它不再将其轰成血雾。
而是握住那柄刀的刀尖，一起用力。
“后面......靠你了......”
腾。
人头落地。
瞬间无数黑色焰浪从释行住持的身体中涌出，席卷了整个正殿。
一片黑暗之中，释行住持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与那尸身的模样缓缓重合。
一掌，拍出。
纪栀叶没有躲避，而是在那一掌即将接触自己胸口的时候，猛地钳制住它的手腕，向左方一带。
即使擦过，也在纪栀叶的肩膀撕扯下一大片血肉。
钳制住它手的那一刻，纪栀叶也同样的一脚踹向了它的胸口。
顿时尸身的胸口被纪栀叶踹的凹陷下去。
她松开手，那尸身就如同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纪栀叶拉开拉锁，将厚重的外套直接脱下，随意地扔在了一边。
她对着那从地上爬起的尸身缓缓开口。
“您对自己也足够狠啊......”
“尊老爱幼，让您一只手。”
说着，她咧开一个笑。
“这个空间，您不会‘死’对吧？”
“真好......我有好多账，想跟您好好算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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