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气氛从生死相搏的紧张，陡然转向一种更加复杂、充满算计和相互试探的僵持。
冷锋胸口剧烈起伏，牵动着伤口，剧痛让她额头冷汗涔涔。老鬼的话像冰水浇头，让她沸腾的杀意冷静下来。他说得没错，拼命毫无意义。妹妹还在血狼帮手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需要情报，需要力量，需要活下去！林焰那个诡异的能力虽然让她极度不安和愤怒，但…似乎是目前唯一能解释“碎星”消失的理由。而且，他能拿出那些救命的药物和驱散追兵的“毒气”，证明这能力确实有“价值”。
她艰难地压下翻涌的情绪，看向林焰的眼神依旧冰冷，但那份不死不休的杀意暂时被一种极致的审视和权衡取代：“我的刀…真的只是被你的‘能力’收走？不是被你藏匿或交易给别人？”
“千真万确！”林焰斩钉截铁，“我可以用任何方式发誓！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想保住你的命和腿！那把刀…我甚至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收走了！系统只提示交易完成，物品所有权转移！”
“系统？”冷锋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眉头紧锁。
“解释起来很复杂，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寄宿在我身上的、有特殊规则的东西。”林焰含糊带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详细解释的时候，重点是取得信任，“但它确实存在，而且之前救了你命的药和让我们逃出来的喷罐，都是用它‘买’来的！代价就是联邦币…或者，像你的刀那样，被它认定的‘等价物’！”
冷锋沉默了。她回想起昏迷前感受到的那股奇异的暖流和快速止血的凝胶，以及醒来时腿上这个虽然粗糙但确实固定住了骨头的装置。这一切，似乎都指向林焰所说的那个神秘“系统”。失去“碎星”的痛苦和愤怒依旧噬咬着她的心，但妹妹“小雨”的身影和血狼帮的威胁，让她不得不将这份痛苦暂时压下。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冰寒依旧，但多了一丝决断的狠厉：“好。我暂且信你一次。但是，林焰，”她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如铁，“如果让我发现你有半句谎言，或者我的刀是被你以其他方式处置…我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必让你碎尸万段！”
“成交。”林焰同样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停火协议，建立在共同的目标和巨大的外部威胁血狼帮之上。冷锋的信任脆弱得像层薄冰。
他转向老鬼，眼神变得锐利：“老鬼，你的条件？我们需要关于血狼帮、关于‘小雨’的详细情报，以及一个绝对安全的落脚点。另外，她需要更好的治疗。”他指了指冷锋。
老鬼嘿嘿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条件？很简单。第一，情报费，按规矩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第二，你们惹的麻烦，别带进我这个安全屋，我这儿只提供信息和暂时的庇护，不包解决麻烦。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林焰，眼中闪烁着贪婪而精明的光：“我对你的那个‘能力’很感兴趣。作为额外报酬，或者…抵充部分情报费，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些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测试’。放心，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泄露你的秘密，我只是个求知欲旺盛的老情报贩子而已。如何？”
林焰心中一凛。老鬼的条件前两条还算正常，第三条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让一个精明的、掌握着地下情报网的老狐狸研究自己的系统？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但眼下，他们别无选择。冷锋需要情报救命，他们需要庇护所，而这一切，都绕不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老鬼。
他看了一眼冷锋，后者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两人都明白，他们掉进了一个更深的漩涡，而老鬼，正微笑着站在漩涡边缘，等着收网。
林焰咬了咬牙，迎着老鬼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沉声道：“…可以。但测试必须在我的监督下进行，并且不能危及我和我同伴的安全！否则，交易作废！”
“爽快！”老鬼满意地点点头，仿佛达成了什么大生意。“那么，合作愉快，两位‘麻烦之源’。现在，先让我们来处理第一个小麻烦——这位冷锋队长的伤。”
他转身，在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里翻找起来，嘴里嘟囔着：“过期军用针剂？深蓝凝胶？还有这个…啧啧，‘黑市老鼠’家的劣质固定器？小子，你这‘折扣’打得可真够狠的…不过，算她命硬。”
老鬼从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柜里，拿出一个看起来同样老旧、但保存完好的医疗箱。打开后，里面竟然是相对干净的绷带、消毒剂，甚至还有几支标签清晰、封装完好的高级细胞活性促进剂和广谱抗感染针剂！
“情报贩子的命也是命，总得备点救命的东西。”老鬼晃了晃手里的针剂，看向面露惊愕的林焰和冷锋，“当然，这个…得额外收费。看在你们‘潜力巨大’的份上，给你们算…八折？”
林焰看着那价值不菲的药剂，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再想想那个强制收走了“碎星”的系统，一股荒诞感油然而生。他这“折扣神豪”，在老鬼这个真正的地下老油条面前，似乎还是穷得叮当响。
他苦笑着看向冷锋：“看来，我们的‘合作’，得从赊账开始了。”
冷锋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老鬼熟练地处理她肩头的伤口，更换敷料，注射药剂。冰凉的药液注入血管，带来一丝舒缓。她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愤怒、痛苦和疑虑都暂时压下。为了小雨，她必须活下去。而眼前这个拥有诡异能力的青年和这个深不可测的情报贩子，是她目前唯一的浮木。
鼠道深处，安全屋的灯光昏黄摇曳。一场由背叛、追杀、神秘系统和一把失踪的刀引发的风暴，暂时在这片污浊的阴影中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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