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漫过苏瑶的膝盖，腐臭的味道混着催泪瓦斯往鼻腔里钻。
她的睫毛被刺激得不住颤抖，却仍死死盯着怀表的指针——三点十五分，和父亲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时间分毫不差。
镜面里的倒影晃了晃，敌军手电的白光刺破黑暗，在她身后拉出细长的影子。
\"苏副处长，跑不动了？\"敌军小头目沙哑的笑声顺着水渠飘来，脚步声离得更近了，\"我家主子说了，留口气就行。\"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在父亲旧办公室翻出的日记本突然在脑海里翻涌——泛黄的纸页上，除了\"小瑶，你妈妈的妹妹有泪痣\"那句，还有半页被茶水晕开的字迹：\"0315项目的实验日志在镜中\"。
镜中？
她望着眼前这块突然出现的镜面，喉结动了动。
\"霍霆风，\"她压着耳麦低唤，\"你那边能定位到我现在的坐标吗？\"
\"东经118°23′，北纬39°54′。\"男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稳得像块压舱石，\"水渠下方五米是工厂地下实验室，镜面后面应该有密道。\"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父亲出事前是军区科研所的工程师，而三天前她在旧档案里翻到过一份被封存的\"0315工程\"立项书，项目地点正是这家废弃的兵工厂。
催泪瓦斯的刺痛让她眼眶发红，可思路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神秘女子要抓活口，说明他们掌握了对方不想曝光的秘密；而敌军小头目敢单独追上来，不过是仗着她\"后勤副处长\"的身份。
\"刘博士，\"她侧头对身后的中年男人说，\"等会儿我数到三，你带着赵教授往左边贴墙。\"
刘博士的镜片上蒙着水雾，却用力点了点头。
这个被胁迫参与实验的科研人员，昨天深夜曾偷偷塞给她半张实验记录——\"蓝焰催化剂需在绝对密闭环境激活，否则......\"
\"到跟前了。\"霍霆风的声音突然沉下来。
苏瑶的后背贴上潮湿的渠壁。
敌军小头目举着枪走过来，战术手电的光直射她的眼睛。
她踉跄了一步，怀表从领口滑出，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挺宝贝这破表？\"小头目伸手要抓，枪管却先抵住她的太阳穴，\"交出来——\"
话音未落，苏瑶突然弯腰撞向对方腰腹。
这招是父亲教的\"卸力撞\"，专破下盘。
小头目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两步，苏瑶趁机扣住他手腕往身后一别，枪管\"当啷\"掉进水渠。
\"停！\"神秘女子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响，\"苏副处长好手段，我倒小瞧了你。\"
苏瑶扯过小头目脖子上的对讲机，抵在他颈动脉上：\"让你的人退到十米外，否则我不保证他还能完整见到明天的太阳。\"
水渠里的脚步声骤然停住。神秘女子轻笑一声：\"你想要什么？\"
\"赵教授的实验日志。\"苏瑶的声音稳得像是在谈后勤物资调配，\"还有我父亲2018年3月15日的死亡报告。\"
对讲机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你父亲不是自杀，\"神秘女子的语调突然变得轻快，\"他是发现了蓝焰计划的秘密，所以被......\"
\"住口！\"苏瑶的手指收紧，小头目疼得闷哼。
她余光瞥见刘博士正用肩膀顶着赵教授往镜面方向挪——那个被胁迫的老科学家此刻浑身发抖，却对着镜面拼命眨眼。
镜中倒影里，赵教授的嘴型分明在说：\"敲三下。\"
苏瑶的呼吸顿住。
父亲日记本里夹着的老照片突然浮现在眼前：年轻的苏父抱着小苏瑶站在镜子前，背景是科研所的实验室门牌，上面写着\"镜鉴室\"。
\"三、二、一。\"她在心里默数，对着镜面边缘的铜制边框敲了三下。
\"咔\"的一声轻响，镜面缓缓向右侧滑开，露出后面狭窄的金属阶梯。
刘博士眼睛一亮，推着赵教授就往上跑。
苏瑶抓着小头目往后退，对讲机里传来神秘女子的尖叫：\"拦住他们！\"
密集的枪声在水渠里炸开。
霍霆风的子弹几乎同时从上方射来，精准地打穿了左侧三个敌人的手电。
苏瑶趁着混乱把小头目往敌群里一推，转身跃上阶梯。
金属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她听见神秘女子的嘶吼：\"启动自毁程序，我要让所有秘密都埋在这儿！\"
阶梯顶端是间堆满仪器的实验室。
赵教授扶着桌角直喘气，刘博士已经扑向控制台：\"蓝焰催化剂的反应炉在负三层，自毁程序启动后十分钟就会爆炸！\"
\"爸的日记本......\"苏瑶突然冲向墙角的铁皮柜。
密码锁上的数字在记忆里清晰起来——母亲的生日，加上她的出生月份，正好是0315。
\"咔\"，柜门开了。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沓实验日志，最上面那页的日期是2018年3月15日，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蓝焰计划会成为潘多拉魔盒，他们要的不是武器，是......\"
\"瑶瑶！\"霍霆风的声音从实验室通风口传来，他攀着管道跃下，作战服肩头渗着血，\"负三层的防爆门被锁了，得从安全通道撤。\"
赵教授突然抓住苏瑶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她皮肤里：\"你父亲......他没签那份同意书！
他们伪造了签名，还......\"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灯光在实验室里疯狂闪烁。
苏瑶看见控制台的倒计时跳到了\"09:58\"，通风管道传来石块坠落的闷响。
霍霆风扯下外套裹住赵教授，冲苏瑶喊道：\"走！\"
\"拿上日志！\"苏瑶抓起铁皮柜里的资料塞进怀里，跟着霍霆风往安全通道跑。
刘博士垫后，不断用椅子顶住追来的敌人。
实验室的天花板开始往下掉石灰，某处管道裂开，暗红色的液体\"滋滋\"腐蚀着地面。
\"前面就是出口！\"霍霆风的手掌按在她后背上，温度透过作战服烫进她心里。
苏瑶望着通道尽头那扇泛着微光的金属门，怀表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
父亲出事那天的下午三点十五分，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他攥着同样的怀表，在同样的警报声里，拼命想护住什么？
\"轰——\"
身后传来剧烈的震动。
苏瑶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霍霆风的手臂立刻圈住她的腰。
安全门近在咫尺，可天花板的钢筋已经开始扭曲，一块碎石砸在她脚边，溅起的火星落在日志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快！\"霍霆风吼道。
苏瑶攥紧怀里的资料，跟着他冲向那扇门。
赵教授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刘博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倒计时的数字跳到\"05:12\"，整座工厂的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沉睡中苏醒。
当金属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苏瑶听见了更清晰的爆炸声——不是来自自毁程序，而是更深的地底，像是某种被禁锢多年的怪物，终于挣开了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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