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西域大地上有一个叫莎车国的地方。那里有金色的沙丘,像凝固的波浪;有碧绿的葡萄架,挂满了晶莹的甜蜜;还有热情的人们,他们的歌声能穿过戈壁,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这片土地上,住着一个名叫阿迪力的年轻人。他是个结实的小伙子,手臂像胡杨树干一样有力,笑容像喀什噶尔的阳光一样灿烂。他娶了全莎车国最美丽的姑娘,阿娜尔。阿娜尔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她做的抓饭,香得能让街口的流浪猫都跑过来。他们的家不大,是一个小小的土坯房,但院子里种满了无花果和玫瑰花,每天都被阿娜尔打理得生机勃勃。
阿迪力和阿娜尔的日子,就像天山上融化的雪水,清澈又甘甜。他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直到白发苍苍。
可那年,莎车国的边境起了战事。国王的号角吹遍了每一个村庄,强壮的男人们都要拿起刀枪,去保卫家园。阿迪力告别了哭红了眼的阿娜尔,背上弓箭,随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出发了。
“等我回来,”他紧紧抱着阿娜尔,在她耳边说,“等仗打完了,我就回来,再也不离开你。”
阿娜尔含着泪点头,把一个亲手绣的香囊塞进他怀里,里面装着家的味道。
战争,远比想象中要残酷和漫长。黄沙漫天,刀光剑影,阿迪力从一个爱笑的青年,变成了一个沉默的战士。三年过去了,他身上的伤疤添了一道又一道,心里的思念也堆成了一座山。他不知道家书该怎么寄,邮路早已被战火切断,每一次派出的信使,都可能一去不回。
他太想念阿娜尔了,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做的饭,想念院子里那棵无花果树。每天傍晚,当营地里响起苍凉的羌笛声时,阿迪力就会独自一人走到沙丘上,朝着家的方向。
他不会写字,但他心里有说不完的话。他张开嘴,对着东方,轻轻地吹气。那不是普通的气息,那是他积攒了一整天的思念。他相信,风会把他的思念带走。
“阿娜尔,今天我又打赢了一场仗,我活着,你别担心。”他吹出一口气,风卷着沙尘,向东而去。
“家里的葡萄该熟了吧,替我尝尝,甜不甜。”他又吹出一口气,风仿佛听懂了,打着旋儿飞向远方。
“院子里的玫瑰花开了吗?就像你一样美。等我回去,我要给你种满院子的花。”他吹着气,眼眶湿了。他就这样,把一封封无字的“家书”,托付给了西域的风。
而在千里之外的莎车国,阿娜尔也过着望眼欲穿的日子。三年来,她没有丈夫的任何消息,村里的人都劝她,说阿迪力可能回不来了。可阿娜尔不信,她每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打扫院子,把阿迪力最喜欢的那个水壶擦得锃亮,好像他明天就会回来喝水一样。
她家的窗台上,摆着一个空空的花瓶,那是阿迪力走前亲手为她做的陶瓶。她每天都盼着,能有一朵从远方来的花,插在里面。
奇迹,就在一个清晨发生了。
那天,阿娜尔像往常一样推开窗,一片淡红色的东西,正静静地躺在窗台的陶瓶旁。她走近一看,是一片玫瑰花瓣。那不是她家院子里玫瑰的颜色,她家的玫瑰是深红色的。这片花瓣,颜色更浅,边缘还带着一丝枯萎,上面沾着细细的、异样的沙土。
阿娜尔小心翼翼地捡起花瓣,正想把它扔掉,却忽然觉得上面有些异样。她拿到眼前,借着晨光仔细一看,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那柔软的花瓣上,竟然有几个模糊的字迹,像是用极细的指尖蘸着沙土写上去的。字迹很淡,几乎要看不清,但阿娜尔还是认出来了,那是三个字:“我活着。”
阿娜尔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这不是幻觉!她把花瓣紧紧贴在胸口,感觉到了丈夫的温度。从那天起,每天清晨,窗台上都会出现一片沾着沙土的花瓣。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沙漠里不知名的小花,花瓣上总有模糊的字迹。
“葡萄熟了,替我尝尝。”
“别怕,我很快回来。”
“想你了。”
这些简单的话语,是阿迪力对风的嘱托,却成了阿娜尔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她把这些花瓣一片片收好,用一块干净的丝布包起来,藏在枕头底下。村里人看她不再哭泣,每天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都以为她是想开了,只有阿娜尔自己知道,她正在和丈夫进行着一场世界上最奇妙的通信。
她也开始回应。每天傍晚,她也会走到院子里,朝着西方,轻轻地对风说:“阿迪力,我收到了。家里一切都好,我等你回来。”
她不知道,她的这些话,风也听见了。
就这样,风成了他们之间最忠实的信使。它带着阿迪力的思念,穿越战场和沙漠,化作花瓣上的字迹;它又带着阿娜尔的期盼,拂过绿洲和村庄,温暖着远方战士的心。
终于,在又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战争结束了。莎车国的军队胜利了,士兵们可以回家了。
阿迪力归心似箭,他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当他终于看到村口那棵熟悉的胡杨树时,他几乎是一路跑回去的。他推开那扇熟悉的院门,看到了正在给玫瑰花浇水的阿娜尔。
三年了,她瘦了些,但依然美丽。听到动静,阿娜尔回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满身尘土、满脸泪水的阿迪力。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仿佛要把这三年的思念,都揉进对方的身体里。
晚上,阿娜尔拿出那个珍藏已久的丝布包,一层层打开,把那些带着字迹的花瓣铺在桌上。
“你看,”她笑着对阿迪力说,“你的信,我都收到了。”
阿迪力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字迹,惊呆了。他明明只是对着风说话,怎么会变成字呢?他明明不识字,这些字又是谁写下的?
就在这时,一阵温柔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轻轻拂过桌上的花瓣,花瓣上的字迹似乎闪了一下微光。一个轻柔得像梦一样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是风,是西域的风精灵。它看见了你们的思念,听见了你们的嘱托。它怜惜你们分离的苦,便借来花瓣作纸,借来沙土作墨,为你们传递了这一封封家书。”
声音消失了,风也安静了。
阿迪力和阿娜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感激和震撼。他们一起走到窗边,对着夜空深深鞠了一躬。他们知道,是这片土地上的神灵,守护了他们的爱情。
从那以后,阿迪力再也没有离开过阿娜尔。他们的故事,像风中的种子,传遍了整个西域。人们都说,如果你有至亲至爱的人在远方,不妨对着风说出你的思念,因为风是有耳朵的,它听得见,也愿意为你带去最温柔的家书。而那座小小的土坯房,和窗台上永不凋零的花瓣,也成了莎车国里,关于爱与等待的最美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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