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欲望，配不上我的股份。”
江澄那已经开始虚化的脸上，竟然还扯出了一个嘲弄的弧度。
“想当我的老板，你还不够格。”
那片纯白的虚无空间，因为江澄存在感的流逝，已经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崩塌。
他好比一个即将被删除的文档，进度条已经走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嘴还挺硬。”那个女声带上了一丝玩味的欣赏，“可惜，再硬的嘴，也改变不了你马上就要消失的事实。”
“消失？”
江澄笑了。
他伸出一根几乎已经完全透明的手指，指向了那片正在吞噬一切的虚无。
“你管这个，叫消失？”
“在我看来，这叫清盘。”
“一个旧项目彻底结束，所有资产归零，正好方便我启动一个全新的项目。”
即便是在被抹除的最后一刻，他依旧在用他那套不可理喻的，将一切都视为商业项目的逻辑，在解构自己的死亡。
“好吧，我承认，你是我见过的，最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男人。”女声的笑意更浓了，“那么，你的新项目是什么？说来听听，如果能打动我，我或许可以考虑，当你的第一个天使投资人。”
“我的新项目，缺的不是投资人。”
江澄的身体，在那一刻，猛地凝实了一瞬。
好比一个即将断电的电脑，在最后关头，回光返照般地调用了所有的备用能源。
“我的新项目，缺的是一个首席产品体验官。”
他没有等那个女人回应。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自己的意识，强行连接上了那个位于虚无空间右下角的，小小的回收站图标。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那个神秘女人，也让那个隐藏在现实裂缝之外的“最终读者”，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他把自己，拖进了回收站。
他主动删除了自己。
在被动删除完成前的零点零一秒，他选择了主动删除。
“轰！”
整个纯白空间，因为失去了最后那个可以被“删除”的目标，而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瞬间坍塌成了最原始的数据乱流。
而在现实世界里。
盘古文创的数据监控室里，所有陷入沉睡的人，脑海中那个名为“遗忘之茧”的程序，因为失去了总服务器的支持，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报错。
他们那安详幸福的睡梦，开始被各种乱码和报错弹窗所打扰。
“最终读者”的阳谋，因为江澄的“自杀”，而被强行中断了。
它愣住了。
那个神秘的女人，也沉默了。
她们都无法理解江澄的操作。
一个作者，主动删除了自己这个主角，那故事还怎么继续？
这不叫清盘。
这叫同归于尽。
然而，下一秒。
所有人的手机上，那个已经陷入报错的“遗忘之茧”App，忽然被另一个全新的App，强行覆盖安装了。
这个新的App，图标设计得无比诡异。
是一个正在沉睡的大脑。
大脑的上面却插着一根正在疯狂吸取数据的吸管。
App的名字更是充满了资本的恶臭。
“盘古梦境（付费内测版）”
紧接着一条系统公告以最高权限推送到了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
“各位尊贵的沉睡者你们好。”
“恭喜你们成为‘盘古梦境’第一批内测用户。”
“还在为单调的无聊的毫无剧情的睡眠而烦恼吗？”
“还在为千篇一律的毫无想象力的梦境而感到枯燥吗？”
“现在盘古梦境为您提供最顶级的私人订制化的梦境服务。”
“A套餐：奇幻冒险之旅化身屠龙勇士与精灵公主一起拯救世界。”
“b套餐：都市逆袭之王。从零开始打造属于你自己的商业帝国体验手握千亿醉卧花丛的快感。”
“c套餐：仙侠问道长生。拜入仙门修炼万年与天争与地斗最终破碎虚空。”
“首次体验全部免费。”
“后续服务将根据您的梦境时长剧情精彩程度以及您在梦境中获得的‘爽感’进行阶梯式付费。”
“盘古梦境让你的每一个梦都物超所值。”
这条公告好比一颗深水炸弹。
在所有沉睡者的意识海洋里炸开了锅。
睡觉还要付费？
这他妈的是哪个商业奇才想出来的缺德玩意儿？
一个正在“遗忘之茧”里享受着安宁的男人被这段广告词吵醒了。
他本来很愤怒准备卸载这个流氓软件。
可当他看到那个“都市逆袭之王”的套餐时他犹豫了。
他现实里刚刚被公司裁员，老婆也跟他闹离婚。
他忽然觉得花点钱，去梦里当一次霸道总裁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个女白领本来正在享受着什么都不用想的幸福。
可她看到了那个“仙侠问道长生”的套餐，她想起了自己从小就有的仙侠梦。
她也心动了。
“最终读者”赐予的是“遗忘”。
而江澄提供的是“欲望”。
他没有去唤醒那些沉睡的读者。
他选择，用一个更诱人的梦去覆盖掉那个无聊的梦。
把“睡觉”这件事从一种休息状态强行扭转成了一种“娱乐消费”。
他把他的读者，从“观众”变成了“付费玩家”。
现实裂缝之外那片深邃的黑暗，发出了剧烈的波动。
“最终读者”被江澄这手骚操作彻底搞懵了。
它想让读者“遗忘”故事。
江澄却直接把“读者”变成了“故事的主角”。
它想让读者“休息”。
江澄却让他们在梦里开始了更刺激的“加班”。
它精心设计的，用以终结一切的“安乐死”，转眼间，就变成了江澄用来敛财的，大型线上虚拟现实游戏。
“作者！”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它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气急败坏的颤抖。
而那个神秘的女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我收回之前的话，盘古宇宙回收集团的股份，我不要了。”
江澄的意识，从那个回收站里，重新浮现。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即将消散的虚影。
他的存在，因为有了全新的“付费用户”的支持，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与强大。
他成了这个全新梦境世界的，唯一的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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