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听错吧？赏银百两？只要……只要过去投靠他？”
一个刚把半个肉包子塞进嘴里的汉子，嘴巴都忘了咀嚼，任由那油滋滋的肉馅儿顺着嘴角往下流，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
“还有顿顿有肉！老天爷啊！那是什么神仙日子！”
“这传单上写得清清楚楚！弃暗投明！咱们现在守着孙传庭这老狗，可不就是身处黑暗吗？那韩爷，就是明路啊！”
“对啊！我想起来了！城外那个什么……什么娱乐城！还有天天飘过来的肉香味！原来……原来韩爷早就给咱们指了条活路啊！”
百姓们彻底疯了！
如果说，之前的肉包子和银豆子，只是点燃了他们求生的本能和贪婪的欲望。
那么这张传单，则像是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他们心中名为“希望”的潘多拉魔盒！
他们猛地抬起头，那一道道冒着绿光的眼睛，不再是互相争抢，而是齐刷刷地，望向了那高大冰冷的城墙！
眼神里，不再是恐惧和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贪婪、渴望与疯狂的炙热！
这城墙，以前是保护他们的屏障。
可现在，在他们眼里，却成了阻碍他们奔向神仙日子的……囚笼！
而城楼之上，那些守城的士兵，更是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这股惊天浪潮给掀飞了！
他们比城里的百姓看得更清楚，听得更真切！
一张被风吹到脚下的传单，被一个军官颤抖着手捡了起来。
“弃暗投明……赏银百两，顿顿有肉……”
那军官只是低声念了一遍，周围的士兵就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个个僵在了原地。
他们低头看看自己空瘪的肚子，摸摸腰间那除了兵器外空无一物的钱袋，再想想家里快要饿死的婆娘孩子……
然后，他们抬起头，看向城外那片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的营地。
最后，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自家主帅孙传庭那张已经铁青得发黑的脸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氛，在城楼上迅速蔓延。
没人说话。
但所有人的眼神，都在疯狂地交流！
怎么办？
这他娘的还守个屁啊！
一边是饿死，一边是百两白银，顿顿吃肉！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可……可是临阵倒戈，那可是死罪啊！
死罪？
你现在跟等死有区别吗？
白天那些被砍头的百姓，不就是咱们的下场？
给孙传庭卖命，他拿咱们当人看了吗？
那韩爷……真的会兑现承诺吗？
废话！
人家连肉包子和银豆子都直接扔进来了！
你见过这么大方的反贼吗？
这叫反贼？
这他娘的是活菩萨下凡普度众生来了！
短短几个呼吸间，这些原本还算忠心耿耿的士兵，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得“噼里啪啦”响！
他们握着长枪的手，依旧用力。
但枪尖，却仿佛在不经意间，微微调转了方向。
不再指向城外。
而是若有若无地，指向了郡守府的方向，指向了那道站在城楼上，如同孤魂野鬼般的身影！
整个东郡城，就像一个被点燃了引线，即将爆炸的巨大火药桶！
而引爆它的，不是刀，不是枪，不是炮。
是香喷喷的肉包子，是亮闪闪的银豆子，和那一句句……诛心刺骨的承诺！
城内，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城外，韩云依旧懒洋洋地靠在那张太师椅上，端着那杯葡萄酒，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一切，尽在掌握！
城墙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每一个士兵的眼神，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前，他们的眼神是麻木的，是空洞的，是出于军人天职的最后一点坚守。
可现在，那麻木被点燃，那空洞被填满！
一道道目光，不再是警惕地盯着城外的韩家军大营。
而是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约而同地，黏在了那厚重冰冷的城门之上！
那眼神里，翻滚着太多的东西。
有对肉包子的渴望，有对白花花银子的贪婪，有对“顿顿有肉”这种神仙日子的向往，更有……对自由的渴望！
是啊，自由！
这道城门，以前是家园的屏障。
可现在，它却成了一道冰冷的枷锁，将他们和外面那个充满了肉香、银子和希望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而铸造这道枷锁的人，正是他们身后，那个脸色比锅底还黑的郡守大人——孙传庭！
“咕咚。”
一名离孙传庭不远的副将，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了清晰可闻的吞咽声。
他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打转，握着刀柄的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
他不敢去看孙传庭的脸，但他能感觉到，那道几乎要将人凌迟的目光，正死死地钉在自己身上。
可他控制不住啊！
他的脑子里，就像有两拨小人在打架！
一拨小人穿着官军的号服，声嘶力竭地喊着：“忠君报国！坚守城池！孙大人待咱们不薄！”
可另一拨小人，却直接拎着一个冒着油光的大肉包子，和一袋沉甸甸的银豆子，一脚就把穿号服的小人踹翻在地！
“忠个屁！国个鸟！”
“老子们在这儿喝西北风，连肚子都填不饱！家里老婆孩子都快饿死了！给谁尽忠？”
“你看人家韩爷！那才叫敞亮！肉包子、银豆子，跟不要钱似的往里扔！这叫什么？这叫体恤！这叫仁义！”
“弃暗投明！这四个字你他娘的眼瞎了没看见吗？这边是暗！外面是明！你还守着这破城墙等死吗？”
副将的信念，在这一刻，被那霸道的肉香和亮闪闪的银光，冲击得土崩瓦解，摇摇欲坠！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极其荒唐，却又无比诱人的念头。
如果……
如果现在，他振臂一呼，带着手下的弟兄们，把这城门给……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把他自己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猛地摇了摇头，将这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出脑海，可那眼神，却愈发控制不住地，往城门的方向瞟。
而此时此刻，城内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始作俑者，王宗耀，正像一只受了惊的耗子，浑身抖如筛糠。
他亲眼目睹了那场由肉包子和银豆子引发的全城狂欢！
他亲耳听到了那句如同魔音灌耳的“赏银百两，顿顿有肉”！
完了！
全完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东郡城，完了！
孙传庭，也完了！
这座城，根本不是被韩云的兵马攻破的，而是被城内所有人的欲望，给活活撑破的！
他王宗耀，就是那个亲手点燃导火索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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