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黑暗。
粘稠、死寂、仿佛凝固了亿万载时光的黑暗。
林殊的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粘稠的墨汁深处，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撕裂神魂的剧痛。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揉碎后又粗暴地拼凑起来，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丹田处那颗刚刚被鸿蒙母气强行粘合、勉强维持不散的灰色煞丹，此刻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微裂痕，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带来深入骨髓的灼痛与空虚。识海中，初火婴孩蜷缩成一团微弱的金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光芒微弱得几乎熄灭，传递出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被强行“喂饱”后的、带着一丝混沌的满足感。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沾满污垢的毛玻璃。过了许久，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熔炉核心的炽热与辉煌，而是一片……死寂的、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废墟穹顶。
极高！高到视线尽头隐没在深邃的黑暗里，仿佛支撑着另一个世界的天穹。穹顶并非岩石或金属，而是由无数巨大到无法想象、形态扭曲怪异的暗青色金属骨架构成。这些骨架如同太古巨兽的残骸肋骨，相互交错、虬结，布满了刀劈斧凿、熔融扭曲、甚至被某种恐怖力量贯穿撕裂的恐怖痕迹！断裂的金属横梁如同折断的龙脊，从高处垂落，末端凝固着大块大块冷却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呈现出诡异暗紫色的金属熔浆瘤。粗大的能量传输管道早已断裂、扭曲、锈蚀，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在骨架之间，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黯淡磷光的尘埃和冰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混合了金属锈蚀、冷却熔岩硫磺、陈年血污、以及某种奇异药渣焚烧后残留的焦糊气味。
光？极其微弱。
只有穹顶极高处，那些断裂管道或骨架缝隙中，偶尔镶嵌着几块拳头大小、散发着惨绿色或暗红色微光的晶石，如同垂死星辰的眼睛，冷漠地俯视着下方这片巨大的、被遗忘的坟墓。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下方空间的轮廓。
巨大！空旷！死寂！
林殊此刻正躺在一片冰冷的、由某种暗青色金属碎屑和凝固熔浆混合铺就的地面上。地面并不平整，布满了坑洼、裂缝和散落的、形态各异的金属零件残骸。远处，在微弱光线下，隐约可见一座座如同小山般隆起的巨大阴影——那是倒塌的、覆盖着厚厚尘埃的锻造平台、废弃的巨型神械残骸、以及堆积如山的、早已失去灵光的金属矿渣和废弃神兵碎片。整个空间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身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中沉重擂鼓般的跳动声在死寂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呃……” 他尝试挪动身体，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来，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丹田煞丹的裂痕仿佛被牵动，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抽搐痛楚。他强忍着，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视四周。
这里……就是九息炉的内部？司徒影燃尽生命、桃木簪引动神泪才勉强打开的……弑天盟最后的据点？
可眼前这景象，哪里像是传说中能锻造逆天神器的圣地？分明是一座被遗弃了亿万载、早已冷却凝固的……神匠坟场！
就在这时——
“咳咳……醒了？”
一个极其沙哑、干涩，如同两块锈蚀铁片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林殊侧后方不远处的一片巨大金属残骸阴影中响起。
林殊心头一凛！强忍着剧痛，猛地扭头望去！
只见在那片倒塌的、如同半截小山般的巨大金属熔炉残骸的阴影下，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站起，蹒跚着向他走来。
那是一个老人。或者说，一个看起来比司徒影更加枯槁、更加接近“骸骨”的存在。
他瘦得皮包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身上裹着一件早已看不出原色、打满补丁、沾满油污和金属粉尘的破旧皮围裙。头发稀疏灰白，杂乱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深深皱纹和灼烫留下的疤痕，双眼浑浊无神，眼窝深陷，如同两口枯井。他的双手尤其引人注目，骨节粗大变形，皮肤如同老树皮般粗糙，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无数细小的、被金属碎屑和高温灼烫留下的新旧伤痕，指甲缝里塞满了黑乎乎的油泥。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仿佛背负着无形的巨山。浑浊的目光落在林殊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废料般的麻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能喘气……就……不错了……” 老人走到林殊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司徒……那疯子……总算……没白死……把你……这个……祸害……送进来了……”
祸害？林殊眉头微皱，但此刻他伤势沉重，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只能以眼神表达疑惑。
“哼……” 老人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外面……冰魄老娘们……都快……把葬神谷……翻过来了……就为了……找你……和……这破炉子……你不是祸害……谁是？”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似乎说话对他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目光扫过林殊依旧紧握在手中、此刻光芒黯淡、布满焦痕的半截桃木簪，浑浊的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捕捉的光芒，但很快又恢复了麻木。
“簪子……收好……” 他声音低沉，“司徒……最后……燃命……引动……的……就是它……上面的……气……才……骗过了……洞口……的……封禁……也……引来了……那滴……泪……”
提到“泪”字，老人干瘪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触及了某个禁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怆，随即又迅速被麻木掩盖。他不再看林殊，而是缓缓转过身，佝偻着背，望向这片巨大废墟空间的深处，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金属残骸和凝固的黑暗。
“这里……就是……九息炉……的……炉膛……”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入骨髓的苍凉，“曾经……能……熔炼……星辰……锻造……神则……的……地方……现在……就剩……这……一堆……破铜……烂铁……和……我们……这群……等死的……老鬼……”
“我们？” 林殊心头一动，强提一口气，沙哑地挤出两个字。
“呵……” 老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如同夜枭啼鸣。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枯槁如柴、布满伤痕的手，指向废墟深处某个方向。
林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艰难地凝聚目力望去。
在微弱惨绿磷光的映照下，距离他们大约百丈开外，靠近这片巨大空间中心的位置，隐约可见一座极其庞大、但同样残破不堪的基座轮廓。那基座呈圆形，直径恐怕有数百丈，通体由一种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奇异材质构成，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古老神纹。只是这些神纹绝大部分都已黯淡无光，甚至断裂、湮灭，如同死去的蜈蚣尸体。
基座之上，原本应该矗立着九息炉的核心熔炉本体，但此刻，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到令人心悸的……残骸！
那是一个如同被巨神之手生生捏碎、又经历了亿万年岁月侵蚀的庞然巨物！依稀能辨认出它曾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多面棱柱体结构的熔炉主体，但此刻炉壁早已崩塌过半，露出内部如同迷宫般复杂、却又布满裂痕和熔融痕迹的支撑骨架与能量回路管道。断裂的炉壁边缘凝固着瀑布般垂落的、冷却成狰狞怪石状的暗紫色金属熔浆。炉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万年的灰白色尘埃和锈迹。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在炉体正中央，一个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某种恐怖力量硬生生掏空的巨大破洞，如同巨兽被挖去心脏后留下的狰狞伤口，黑黢黢地对着穹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与破败气息。
这就是……九息炉？逆天盟最后的希望？这分明是一座彻底熄灭、被遗弃在时光长河中的……熔炉坟墓！
而在那巨大残破炉体基座的周围，在那些倒塌的金属平台和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矿渣之间，林殊终于看到了……“人”。
不多。稀稀拉拉。如同散落在巨大坟场中的零星墓碑。
有的蜷缩在冰冷的金属角落里，裹着破烂的兽皮或布片，一动不动，如同凝固的雕塑，只有偶尔极其微弱的呼吸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
有的则佝偻着身体，在一堆堆废弃的金属垃圾中缓慢地翻找着什么，动作僵硬而机械，如同行尸走肉。
还有几个，围坐在一堆用废弃金属零件勉强搭起的、冒着微弱青烟的篝火旁，火上架着一个同样布满补丁的破旧金属罐，里面不知煮着什么，散发出淡淡的、带着焦糊味的苦涩药草气息。火光映照着他们同样枯槁麻木、布满风霜和绝望的脸庞。
他们大多和眼前的老人一样，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身上或多或少带着残疾或陈年旧伤。有的缺了胳膊，用粗糙的金属钩代替；有的瞎了一只眼，空洞的眼窝如同深渊；有的半边脸被严重灼伤，皮肤扭曲粘连在一起……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神都如同这片废墟一样，充满了死寂的麻木和一种被漫长绝望岁月磨平了所有棱角的疲惫。只有偶尔，在翻找垃圾或拨弄篝火时，那双布满老茧、伤痕累累的手，会本能地做出一些极其精妙、带着某种锻造韵律的动作，才隐约透露出他们曾经的身份——神匠！被饲天印视为“天道贱民”、被冰魄神皇镇压在这葬神谷底、苟延残喘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逆天盟残部！
“看……到了？” 老人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九息炉……早就……废了……炉心……被……挖走……核心……神纹……崩碎……神源……耗尽……连……维持……这点……苟活……的……地火……余温……都快……没了……”
他抬起枯槁的手指，指向那巨大炉体残骸下方基座深处。林殊凝神望去，果然看到在基座与地面连接的缝隙深处，隐隐有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暗红色光芒在极其缓慢地闪烁、明灭。那光芒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每一次明灭的间隔都长得令人心焦，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永坠黑暗。
“炉火……将熄……” 老人浑浊的眼中倒映着那点微弱的红光，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等它……彻底……灭了……这炉膛里……最后……一点……隔绝……葬神谷……死气……的……屏障……也就……没了……到时候……冰魄……老娘们……都不用……动手……这谷底……积攒了……亿万载……的……污秽……蚀念……就能……把……我们……这群……老骨头……啃得……渣……都不剩……”
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随着老人的话语弥漫开来。炉火将熄，屏障将破，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这些曾经叱咤风云、敢于逆天伐道的匠神们，如今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最终的湮灭。
林殊沉默着。身体的剧痛和丹田的虚弱让他难以集中精神，但老人话语中透露的信息却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他的脑海。炉心被挖走？核心神纹崩碎？神源耗尽？这九息炉……竟已残破至此？司徒影燃尽生命送他进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他目睹这最后的绝望？
不！绝不可能！司徒影最后的目光，那乞丐般的身影燃命化锤的决绝，还有桃木簪引动的那滴神泪……这一切，绝不会只是为了一个绝望的终点！
“炉心……是什么？” 林殊强忍着喉咙的灼痛，声音沙哑地问道。他需要知道更多。
老人浑浊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在叙述一个遥远而破碎的传说：
“九息炉……核心……非金……非石……乃是……一块……自……鸿蒙……初开……便……孕育……的……混沌……神铁……其名……‘九窍……玲珑……混沌……元胎’……”
“此铁……天生……九窍……内蕴……混沌……本源……可……吞吐……万界……源能……熔炼……万法……为……炉火……之……源……”
“当年……盟主……耗尽……心血……才将……其……炼入……炉中……成为……九息……不灭……之……基……”
“但……万载……前……最终……一战……冰魄……神皇……亲自……出手……以……寒渊……寂灭……神矛……洞穿……炉壁……强行……摄走……了……那块……混沌……元胎……”
“元胎……被夺……炉心……即毁……九息……神火……便成……无源……之水……能……支撑……至今……全靠……炉底……残留的……一丝……地脉……炎髓……和……我们……这群……老骨头……用……残存……的……神源……和……命元……去……温养……那点……残存……的……炉壁……神纹……苟延……残喘……”
老人每说一句，都仿佛用尽了力气，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嘶哑。那场万载前的浩劫，仿佛就烙印在他浑浊的眼底，每一次提及，都是撕开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混沌元胎被夺……炉心被毁……难怪九息炉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那……弑天盟……” 林殊喘息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司徒影最后喊出的“弑天盟”，幽姬残念指引的线索，难道就在这里？
听到“弑天盟”三个字，老人佝偻的身躯猛地一震！浑浊的眼中骤然爆射出两道如同回光返照般的锐利精芒！那麻木绝望的神情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悲愤和……一丝深藏的恐惧所取代！
“弑……天……盟……” 他干瘪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泣血的嘶哑，“是……希望……也是……诅咒！”
他猛地转过身，枯槁的手指指向那巨大炉体残骸基座深处、那点微弱闪烁的暗红光芒附近！
“看……那里！”
林殊强忍剧痛，凝聚目力，顺着他的指引望去。
在巨大炉体基座靠近中心区域、那片最为残破、神纹湮灭最严重的区域下方，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似乎……并非完全实心！
那里有一片相对平整的、直径约十丈左右的暗青色金属地面。地面之上，并非炉壁残骸，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晶状物质！这些晶状物质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熔铸、凝结在地面上，构成了一幅巨大而诡异的图案！
图案的核心，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扭曲符文和复杂几何线条构成的……逆五芒星阵图！五芒星的五个尖角，分别指向五个方位，每个尖角处都镶嵌着一块人头大小、散发着不同微弱光芒的奇异晶石——赤红如火、湛蓝如冰、暗金如锋、墨绿如毒、灰白如死！五色光芒微弱却顽强，共同构成了阵图的核心能量节点。
而在逆五芒星阵图的正中心，则是一个更加复杂、由层层叠叠、如同齿轮咬合般的同心圆环构成的……祭坛！祭坛中心并非供奉神像，而是……深深地烙印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充满了无尽杀伐与逆乱意志的古老符文——那符文形似一柄断裂的巨斧劈开缠绕的锁链，正是“弑天”二字的古老神文！
整个暗红晶状图案，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纯粹、充满了毁灭与不屈的逆乱气息！它如同一个巨大的封印，又像一个沉睡的祭坛，深深地烙印在九息炉的残骸基座之上！
“这……就是……弑天……血誓……祭坛！” 老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颤抖，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怆，“当年……盟主……预感……大劫……将至……集合……盟中……所有……神匠……和……自愿……献祭……的……战士……以……自身……精血……神魂……为引……熔炼……万载……怨煞……结晶……于此……刻下……逆乱……五行……弑天……血阵！”
“此阵……非为……攻伐……而是……盟誓！是……火种！是……复仇……之……种！”
“它……汲取……葬神谷……万载……怨气……和……我们……这些……苟活者……残存……的……不甘……逆意……维持……着……最后……一丝……不灭……的……联系……等待……盟主……预言中……那个……能……重启……九息……点燃……弑天……之火的……人！”
老人的目光猛地转向林殊，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燃烧生命最后火焰的光芒，死死地钉在林殊身上，钉在他手中那截黯淡的桃木簪上！
“司徒……拼死……把你……送进来……引动了……那滴……泪……你……身上……有……她的……气息……还有……这……簪子……”
“你……是不是……盟主……预言……的……那个人？！是不是……能……重启……弑天……血誓……点燃……九息……残火……的……人？！”
老人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殊的心头！重启弑天血誓？点燃九息残火？预言中的人？
他？一个刚刚从死亡边缘爬回来、丹田破碎、修为几乎尽废的残躯？
然而，就在老人那充满最后希冀的目光注视下，就在“弑天血誓祭坛”那微弱却纯粹的不屈逆意气息弥漫开来的瞬间——
嗡！
林殊手中那截一直黯淡沉寂的半截桃木簪，毫无征兆地……再次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嗡鸣！
簪身之上，那些焦黑的痕迹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温润的暗金色光点，如同沉睡的心脏被唤醒般，缓缓亮起！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仿佛能穿透万古时空的守护与思念之意，悄然弥漫开来！
同时！
林殊丹田深处，那颗布满裂痕、死寂黯淡的灰色煞丹，在这股暗金意志和弑天祭坛逆乱气息的双重刺激下，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贯穿了林殊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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