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清晨，离依依腿上的五道抓痕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伤口从大腿一直延伸到膝盖，像是某种野兽的利爪留下的，但她们都知道那是什么。
\"这已经超出科学能解释的范围了。\"林小满用颤抖的手给伤口消毒，\"我们必须今天就走，趁还能走的时候。\"
离依依咬着毛巾忍住消毒液的刺痛，点点头。马三婆给的七枚铜钱被她用红绳串好挂在脖子上，贴着皮肤冰凉刺骨。每过一小时，那些铜钱就似乎变得更沉一些。
窗外，几个村民假装在田间劳作，眼神却不时瞟向她们住的老屋。
\"他们在监视我们。\"离依依拉上窗帘，\"村长肯定告诉了他们什么。\"
林小满收拾着背包：\"我从后窗看了，村后的小路没人。我们假装去采风，然后直接溜走。\"
两人背上行李，故意大声讨论着要去拍村后的古树。一出村子，她们立刻转向东边，朝着马三婆说的方向疾走。
\"她说死水在'东边三里的低洼处，被三棵歪脖子柳树围着'。\"林小满回忆着，\"应该就是前面那个山谷。\"
刚走出一里地，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马村长带着四个壮汉追了上来，手里拿着锄头和麻绳。
\"站住！\"马村长气喘吁吁地拦住她们，\"你们不能这样离开！\"
离依依把林小满护在身后：\"为什么？我们又不是囚犯！\"
马村长的眼神闪烁：\"你们...你们还没付住宿费！\"
林小满冷笑一声，掏出几张钞票扔在地上：\"够了吧？现在请让开。\"
一个壮汉抓住离依依的手腕：\"村长，你看她脖子上的铜钱！\"他惊恐地后退，\"是马三婆给的！那老妖婆又坏规矩！\"
马村长的脸色瞬间阴沉：\"丫头，把铜钱交出来。那东西对你没好处。\"
离依依护住脖子：\"不关你的事！\"
\"你以为马三婆是在帮你？\"马村长突然笑了，那笑容让离依依毛骨悚然，\"她女儿三十年前也像你一样，吃了死人饭。你知道她最后怎么选的吗？\"
离依依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是守墓人的女儿？\"
\"她宁愿自己被撕成碎片，也不肯找替身。\"马村长逼近一步，\"那老妖婆现在教你用死水，是想让你走同一条死路！\"
林小满举起相机：\"再靠近我就报警了！虽然没信号，但我已经录下了你们的话！\"
马村长脸色一变，正要说话，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树林里传来：
\"马德福，三十年前的事，你还有脸提？\"
守墓人拄着铁锹从树后走出，眼睛血红：\"我女儿是怎么死的，你最清楚。\"
马村长和壮汉们明显瑟缩了一下。守墓人虽然老迈，但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让空气都凝固了。
\"老李头，这事与你无关。\"马村长强作镇定，\"规矩就是规矩，外乡人不能...\"
\"去你妈的规矩！\"守墓人突然暴起，铁锹狠狠砸在马村长脚前的地上，\"三十年前你们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我女儿被撕成碎片时，你们在哪？嗯？\"
趁着双方对峙，离依依拉着林小满悄悄后退，然后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马村长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但很快，一声痛苦的尖叫让一切归于寂静。
她们不敢回头，拼命往东边跑。不知跑了多久，林小满突然拉住离依依：\"你看！三棵歪脖子柳树！\"
山谷低洼处，三棵形态怪异的柳树扭曲着生长，围成一个小圈。树中央是一口被杂草掩盖的古井，井口散发着阴冷的湿气。
\"这就是...死水？\"离依依喘着气问。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是井，是井后面的山洞。\"
守墓人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衣服上沾着血迹，手里没有了铁锹。他的右臂不自然地垂着，似乎受了伤。
\"马村长他们...\"
\"暂时不会追来了。\"守墓人冷冷地说，走向柳树后的山壁。他拨开厚厚的藤蔓，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进来。时间不多了。\"
洞内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矿物质的气味。守墓人点燃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
\"这地方是古时候的祭祀场所，\"守墓人边走边说，\"地下湖的水千年不见天日，正是你要找的'死水'。\"
离依依脖子上的铜钱突然变得滚烫，她痛苦地轻叫一声。
守墓人回头看了一眼：\"它们在警告你了。今晚会比前几晚更糟。\"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地下湖出现在眼前。湖水漆黑如墨，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油灯的光线照在水面上，竟然没有任何反光，仿佛被那黑暗吞噬了。
\"就是这里。\"守墓人放下油灯，\"午夜时分，把铜钱沉入湖中最深处，然后点燃马三婆给你的香。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回头，不能应答。\"
林小满紧张地问：\"会...看到什么？\"
守墓人沉默片刻：\"看到那些想要你命的东西。\"
离依依蹲在湖边，试探性地伸手触碰水面。湖水冰冷刺骨，而且...黏稠。不是普通水的质感，更像是某种液体金属。当她缩回手时，惊讶地发现手指完全干燥，没有沾上一滴水。
\"这不是普通的水...\"她喃喃道。
守墓人点头：\"这是阴阳两界的屏障。铜钱沉下去，就能切断你和那些饿鬼的联系。\"他看了看怀表，\"还有六个小时到午夜。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处理一下追兵。\"
林小满抓住他的袖子：\"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老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因为我女儿...当年没有人帮她。\"他挣脱林小满的手，转身走入黑暗的通道，\"记住，午夜前别离开这里。\"
油灯的光线越来越弱，离依依和林小满紧靠在一起，盯着那潭诡异的湖水。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怀表的滴答声提醒着她们午夜正在逼近。
\"依依，你看...\"林小满突然指着湖面，\"水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离依依眯起眼睛。漆黑的湖水中，隐约有七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在缓缓上升，越来越接近水面。那些影子有着人形的轮廓，但扭曲得不自然，像是被拉长又压扁的橡皮人。
铜钱突然变得滚烫无比，离依依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她看了看表——十一点四十五分。
\"时间快到了，\"她颤抖着取出铜钱和香，\"不管水里有什么，我们都要完成仪式。\"
林小满帮忙把香插在湖边松软的泥土里。当离依依将七枚铜钱排成一排时，铜钱突然自己立了起来，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操控。
\"它们...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林小满的声音发抖。
十一点五十五分。湖中的白影已经清晰可见，离依依认出那是连续几晚出现在她床边的七个亡魂。他们在水中瞪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没有声音传出。
离依依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铜钱：\"小满，我怕...\"
林小满紧紧握住她的手：\"按马三婆说的做。沉下铜钱，点燃香，不要回应任何声音。\"
十一点五十九分。湖面突然泛起涟漪，七个亡魂的脸紧贴水面，似乎下一秒就要破水而出。铜钱在离依依手中剧烈震动，发出高频的嗡鸣。
当时针指向十二点整，离依依用尽全力将七枚铜钱抛向湖心：\"拿去吧！我们的契约结束了！\"
铜钱划出七道闪亮的弧线，落入黑水的瞬间，整个地下洞穴剧烈震动起来。离依依迅速点燃香，奇异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湖水沸腾了。七个亡魂发出刺耳的尖叫，他们的手伸出水面，拼命想抓住什么。离依依看到水中浮现出更多影子——数十个，不，数百个模糊的人形，都在挣扎着想要上岸。
\"别看！\"林小满捂住离依依的眼睛，\"马三婆说过不要看！\"
但离依依已经看到了。在那些扭曲的影子中，有一个特别清晰的形象——一个年轻女孩，面容与守墓人有几分相似，她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谢谢\"。
震动越来越剧烈，洞顶开始掉落碎石。两人搀扶着向通道跑去，身后传来湖水咆哮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尖叫。
\"别回头！\"林小满大喊，\"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回头！\"
离依依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擦过她的后颈，有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向前跑。
当她们终于冲出洞口时，身后的山洞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是水流奔腾的声音。三棵歪脖子柳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转眼间变成了干枯的朽木。
离依依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她脖子上的灼热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轻松。
\"结束了吗？\"林小满颤抖着问。
离依依刚要回答，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火把的光亮在树林间闪烁，马村长带着更多村民正向这边赶来。
\"快走！\"离依依拉起林小满，\"守墓人说山西面有个废弃的矿洞可以通到隔壁村！\"
她们刚跑出几步，一个黑影从树后闪出拦住了去路。离依依的心一沉，随即认出来是浑身是血的守墓人。
\"来不及了，\"老人咳嗽着说，嘴角渗出血丝，\"山洞塌了，死水倒灌...那些东西都被封住了。但马德福不会放过你们。\"他塞给离依依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去这个地方，找我师兄。他能保护你们。\"
马村长的怒吼声已经近在咫尺。守墓人推了她们一把：\"走！我来拖住他们！\"
离依依和林小满钻进灌木丛，没跑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和惨叫。离依依想回头，被林小满死死拉住：\"不能回头！记得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回头！\"
当她们终于跑到安全地带时，远处的山谷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随即是冲天的水柱——地下湖的水冲破了地表，将一切淹没在黑色的洪流中。
离依依打开守墓人给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一句话：
\"告诉师兄，三十年的债，我还清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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