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举人属于半只脚踏进仕途，拥有当官的资格。
但能不能够当上官，取决于多种因素。
举人想要入仕的主要途径，包括拣选、截取和候选等。
可这些途径的门槛非常之高，机会非常之少。
完全可以说是万中取一。
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是举人，才学不再是衡量标准。
除了那些背景强硬之人外，就只有运气逆天之人才能够获得机会。
即便得到机会进入仕途，官职也都不会太高，多是担任地方县令的副手，如主簿，教谕之流。
有人脉者无需多言。
无人脉者，运气逆天或许能留在京城，当个九品校书郎。
以举人出身入仕，未来成就都不会太高。
因此，当萧仲渊回府后，从萧怀谦口中听到想要提前入仕的想法，第一次对其发了大火。
“十年寒窗苦读，那么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你怎么会想在这时候放弃参加会试？”
“为父一个武夫都知道举人与进士的差别，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吗？”
举人参加会试，考中贡士后参加殿试，考中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状元通常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则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二甲和三甲进士通过朝考，成绩优异者可成为庶吉士，即便外放地方也能担任七品县令。
最为关键的是，在文官派系当中，若不是个进士，旁人都懒得多看一眼。
萧仲渊发了一通火，待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语重心长道：“你走的是文官的路子，倘若没有个进士出身，仕途上走不远。”
若是寒门子弟，能当个九品官就已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对于神武侯府这样的门第，七品官只不过是仕途的起点。
萧仲渊训斥道：“你目光如此之短浅，将来还怎么入阁拜相？”
萧怀谦呆愣的看着眼前暴怒的“活爹”，脑子里浮现出大大的疑惑。
他就是再自傲，也没想过会有入阁拜相的那天，至少现在没有。
这对现在的他而言太过遥不可及。
“父亲一番话令孩儿醍醐灌顶，往后孩儿不会再胡思乱想，每日苦读书，争取来年金榜题名。”
萧怀谦一时冲动冒出来的想法，最终在活爹的训斥下彻底放弃。
……
北镇抚司。
何启铮恭恭敬敬跪在李灵均面前，听着上官骂自己的同时，心中也在不断的腹诽。
一炷香之后，李灵均发泄完心中情绪，端起茶盏饮尽。
“启铮，再管不好你的人，镇抚使的差事也就不用再干了。”
“卑职牢记大人教诲。”
何启铮唯唯诺诺，小心试探道：“大人，王成元好歹是为北镇抚司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打了萧云逸降为试百户，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些？”
李灵均喝声道：“北镇抚司不是用来讲人情的地方，做错事就要认，他王成元算个什么东西？”
“区区百户，多大的胆子就敢明目张胆的公报私仇？”
“他的胆子是你给的？是你让他去针对萧云逸？”
一连串的质问让何启铮感到一阵头大，急忙解释道：“当然不是，还请大人明察，萧云逸是卑职亲自招入北镇抚司，又怎会去针对他。”
顿了顿，又道：“说起来，王成元与萧云逸之间并不存在矛盾，谈不上是公报私仇。”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瞬间又点燃了李灵均的怒火。
“那他王成元发什么疯？就这种人你还替他说话？你听好了，试百户也别当了，直接让他去当总旗。”
“可是……”
作为上司，能不能保住下属是一回事，帮不帮下属求情又是另一回事。
何启铮满心无奈，硬着头皮说道：“大人，萧云逸当时的确是以下犯上，坏了北镇抚司的规矩。”
“双方都有错，如果因为此事重罚王成元，卑职担心下面的弟兄们会有意见。”
如今的萧仲渊的确是如日中天，可这并不意味着锦衣卫就要退避三舍。
萧云逸挨了二十棍，王成元被打断了一条腿，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
倘若再把王成元降为总旗，那锦衣卫成什么了？
何启铮以用整个锦衣卫的脸面说事，仔细分析利弊影响。
“大人，萧云逸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便没有王成元也会有其他人，卑职觉得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将萧云逸调去卫所。”
锦衣卫核心三司分为：北镇抚司、南镇抚司、经历司。
京城内共计十八所，每所正千户一人，副千户二人，百户无定数。
卫所属于是中层执行机构，负责具体任务的执行。
千户所下设若干百户所，以萧云逸如今的品阶，完全有资格统领一座百户所。
李灵均刚开始还以为何启铮是提议将萧云逸调入百户所，因此并没有回应。
直到何启铮说出是想把人调去千户所时，他才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启铮啊！你就算是想给帮心腹撑腰，那也没必要这么明显吧？”
“大人，卑职只是想着萧云逸是一把好刀，不拿出来用未免有些可惜。”
“你打算怎么用？”
“回大人的话，卑职打算……”
何启铮将心中想法仔细说了一遍。
李灵均听完后没有立刻表态，沉思良久方才开口询问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何启铮回答道：“此事还需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如今一切尚未开始，卑职心中也没有多大把握，硬要说的话，大概在七成左右。”
“七成？不少了！”
李灵均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就按你的想法先试着去做，倘若能够顺利达成目的，本指挥使许你更进一步。”
镇抚使更进一步便是指挥佥事，秩正四品。
尽管指挥佥事的品级更高，但权力和影响力远不如镇抚使。
特别是北镇抚司镇抚使，拥有直接向天子呈报的权力。
李灵均给出如此许诺，听上去似乎是明升暗降，但这也是从镇抚使到指挥使的必经之路。
何启铮一时间有些纠结，想要坐上指挥使的位置，必然是要放弃镇抚使之位。
但放弃镇抚使之位，并不意味着一定能够当上指挥使。
此时此刻，何启铮也有些想不明白，李灵均到底出于真心提拔，又或者说是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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