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剑阵虚影横空,凛冽杀机如潮水般席卷四野。
远在战场边缘,正与数名魔化阿修罗厮杀的杨戬骤然收势,额间那道竖纹不受控制地绽放出灼灼神光,天眼自行开启,望向那剑阵中心。
他素来冷峻的面容上首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震撼,握着三尖两刃刀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神兵在他掌中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并非恐惧,而是遇到真正足以威胁性命的力量时,源自本能的、近乎战栗的警觉。
“这便是……真正的诛仙剑意幺?”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被剑阵的轰鸣淹没,眼中那丝敬畏却清晰可见。
昔日玉虚宫门下的骄傲,在此刻直面这洪荒第一杀阵的余威时,也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颅。
另一边,袁洪一棍将面前汹涌的魔潮扫开一片空白地带,拄着浑铁棍,咧开大嘴,露出森白利齿,眼中金光爆射:“乖乖!教主这阵仗,比俺老袁当年在梅山渡的那九九八十一道紫霄神雷加起来还带劲!看得俺这身猴毛都炸起来了!”
他话语粗豪,却精准地道出了那剑阵虚影所带来的、直抵灵魂深处的压迫感。
正在以太极图定住一方翻腾血海、金光流转间净化污秽的玄都大法师,那万年不变的古井无波之面,此刻也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
他手中法诀微缓,看向那笼罩天地的剑阵虚影,一声轻叹逸出唇边,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意味:“天道轮转,杀劫再启。诛仙剑阵,非四圣不可破……想不到,吾有生之年,竟能再见其锋芒初露。”
叹息声中,有感慨,有凝重,亦有一丝对过往那段烽火岁月的追忆。
其身侧的孔子,手持那支看似寻常的春秋笔,周身浩然正气澎湃如海,将试图侵蚀而来的魔念纷纷荡开。
此刻,这位儒家圣人神色肃穆到了极点,他并未因那杀戮剑意而畏惧,反而象是在观摩一种与自身“仁恕”、“教化”之道截然相反,却同样直指大道本源、拥有改天换地之能的终极力量。
他沉默片刻,缓声道:“杀伐,亦为天道一环。顺天应人,其杀也公;逆天悖理,其戮也威。此阵……乃天道之剑。”
更遥远的天穹,层层祥云之上,天庭大军阵列之前。
托塔天王李靖脸色煞白,手中那尊平日光华万丈的黄金玲珑宝塔,此刻宝光竟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封神旧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座大阵曾让多少修为高深的同门饮恨沉沦,那是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指令。
他身旁的哪咤,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混天绫在身后猎猎舞动。与李靖的惊惧不同,这位三坛海会大神年轻的脸上非但毫无惧色,反而充满了极致的兴奋与昂扬战意,一双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死死盯着那剑阵虚影,握枪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若非军纪约束,几乎要按捺不住冲上前去,亲身感受一番那传说中力量的锋芒。
幽冥血海深处,冥河老祖的怒吼声震荡得无边血浪翻涌不休,无数血神子分身在这饱含惊怒的咆哮中纷纷溃散。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剑气,那并非简单的杀戮,而是蕴含着一种“终结”、“归墟”的本源道则,恰恰是他那依托血海、追求“血海不枯,冥河不死”之道的克星!
那剑气让他厌恶到了极点,却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畏惧。
“诛仙剑阵!通天!你死了也不安生!”他咬牙切齿,声音如同万鬼哭嚎,怨毒之中,却难掩那一丝色厉内荏。
藏匿于血海最核心的魔主波旬,更是早已收敛了所有气息,瑟瑟发抖,方才试图染指人间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而首当其冲的鲲鹏老祖,感受最为深刻,也最为惨烈!
他那足以傲视洪荒、瞬息万里的北冥遁光,在那四道交织流转、仿佛定住了地水火风的剑意笼罩下,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与迟滞!
周遭的空间变得如同北冥最深处的万载玄冰,坚固而充满杀机,每一次撕裂虚空都需要耗费比平日多数倍的法力,且充满了被无形剑气切割、反噬的风险!
他毫不怀疑,若赵公平此刻心念一动,将那剑阵虚影的威能集中向他倾泻而来,即便这只是初步复苏、四剑未齐的剑阵,他也绝对难逃重创,甚至有可能被斩落部分先天本源,道行大损!
“诛仙剑阵……四剑虽未归位,其势已成,其威已显……此子,已非我能单独抗衡!”一个让他无比颓然却又不得不承认的念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抢夺的妄想。
“他才踏入准圣巅峰多久?竟能将阵图御使到如此地步?通天真是什么都留给他了!鸿钧!你何其不公!”
无尽的恐惧与挫败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道心,随即转化为滔天的羞怒与怨恨。
他隐忍无数岁月,苦心谋划,不仅与那雷峰塔下可能存在的、关乎混元道果的机缘失之交臂,如今更是在这诸天瞩目之下,被赵公平一枪逼退,夺宝失败,现在更是被这刚刚归位的剑阵虚影惊得不得不遁走……
奇耻大辱!自洪荒开辟,他鲲鹏何曾受过如此接连挫败?
一抹极端晦暗、充满怨毒与不甘的念头,如同最阴毒的魔种,在他道心深处悄然滋生、迅速蔓延。
“鸿钧不公,三清排挤,西方二圣虚伪,如今连这后辈小儿也敢欺我辱我……洪荒之大,竟无我鲲鹏立锥之地?或许……唯有投靠魔祖,方能借其力,报今日之仇,夺回本应属于我的一切!”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便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鲲鹏老祖不再有丝毫犹豫,甚至连一句维持颜面的狠话都顾不上放出,周身北冥妖光爆闪到极致,强行撕裂那被剑意加固的虚空,化作一道灰蒙黯淡的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洪荒星空深处、那无尽混沌的方向亡命遁逃而去!
速度之快,甚至带着一种仓皇与决绝,远超他来时的气势汹汹。
赵公平并未追击,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鲲鹏消失的那片破碎虚空,仿佛驱赶了一只聒噪的苍蝇。随即将目光投向下方满目疮痍的大地,以及那被魔链束缚、气息微弱的白素贞真身。
诛仙剑阵的虚影缓缓收敛那令人窒息的威压,重新化为一道凝练的混沌图卷,没入他体内,隐而不发。青云葫芦也安静下来,滴溜溜旋转着,悬浮在他肩头,散发着温润的清光。
他抬手虚虚一招,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凭空生出,轻轻托起了魔气尽去、但妖躯受损严重、已然昏迷过去的万丈白蛇真身,将其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旁相对完好的山峦之间。
“陷仙归位,阵图初鸣……”赵公平低头,看向自己仿佛与虚空融为一体的手掌,那里,诛仙阵图的本体正传来阵阵温热与磅礴的共鸣感,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兽,终于睁开了一丝眼帘。
“罗睺,你这老魔,应该也感应到了吧?”
他抬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望向了那冥冥之中、正在积蓄着更庞大黑暗力量的源头,眼神深邃如渊,冰冷如星。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开始。”
远处,一些侥幸在之前魔气爆发与大战余波中存活下来、躲藏在极远处地脉或残骸中瑟瑟发抖的土地山神、草木精怪,此刻才敢微微探出神念。
感受到那虽已收敛、却依旧残留的、令他们神魂都要冻结的恐怖剑意,以及那瞬间被涤荡一空、恢复清明的天地,无不骇然失色,纷纷朝着赵公平所在的方向,以最虔诚、最敬畏的姿态,顶礼膜拜。
“圣……圣人手段!这是圣人手段啊!”一位年老的土地公激动得胡须乱颤,语无伦次。
天地间弥漫的恐怖杀机缓缓散去,久违的阳光终于毫无阻碍地洒落下来,照亮了这片破碎的山河,却照不散所有幸存者心头的寒意与震撼。
无论是仙、是人、是妖,此刻都下意识地长长松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无边地狱的边缘挣扎回来,才发现背后衣甲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们望着空中那道负手而立、青袍飘摇的身影,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敬畏、狂热的崇拜、以及难以言说的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复杂难名。
陷仙归位,阵图初鸣。
诛仙剑阵的锋芒,在沉寂了无数量劫之后,终于再次于洪荒天地间,展露了其冰山一角。虽只是初露峥嵘,却已足以震动三界,让诸天仙神为之侧目,让亘古大能为之警醒。
赵公平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正在缓慢恢复生机、但依旧混乱的战场,扫过那些惊魂未定、劫后余生的生灵,最终再次望向西方,仿佛穿透了万里河山,看到了西牛贺洲上空那正在不断凝聚、愈发浓重的滔天魔气。
他的目光,深邃,坚定,带着一丝凛冽的杀伐决断。
洪荒乱局,因魔起,因宝动,如今,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帷幕。
而他的手,已然握住了足以斩开这重重迷雾、劈裂这滔天魔障的第一柄利刃。
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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