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霁上了船，扶着栏杆回望，跟三样挥手，忽然发现丁济群在人群后跟她摆手，她开心地笑了，跟他也比了个oK的手势。
可惜齐霁离得远，听不到丁济群的自言自语，“这娘们，就想着出去野！一要出去就乐开花了！娘的，这是比划个啥啊，三啊？昨天不是三洗了吗？”
三样走到丁济群身边，“爹，我长大了，我能照顾你了，娘想进修就让她好好进修吧，娘年龄越来越大，进修不了几次了。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说娘不团结不...安分，都这么大岁数还去进修。”三样有些气愤。“我娘要像小安阿姨那样从小就有书读，肯定比她们都厉害！”
“娘的，你娘现在还不够厉害啊，你想让她上天啊！”
轮船缓缓驶离码头，远到什么人都看不见了，三样拉着父亲说，“我娘有个礼物要给你。”
“啊？在哪儿呢？”
“在家，你下班再看吧！”
“娘的！”丁济群赶三样走，“回家做题去，别跟那些傻小子混！”
“知道了，我娘不让我跟他们玩儿！”
齐霁看不到岸上的人了，也走回船舱，找到郑朝阳给自己占的座位，发现身边座位上竟然是严红苗，她正和另一边一个漂亮姑娘聊天。
“王大夫，你也出岛啊！”严红苗也看到了齐霁。
“是，我们去青岛进修，你休假了？”
“嗯，这次可以休半个月呢。”严红苗凑到齐霁耳边，“我准备听你的，回去好好检查一下，免得影响了以后。”
“很应该。”齐霁赞同。”
这次齐霁提前吃了管晕船的药，所以比上岛时的情况好多了。她听到旁边两个姑娘一直窃窃私语，一个说，“我提前给我哥写信，让他帮忙买了票，他会来码头接咱们，还会把咱们送到火车站，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让他帮你提行李！”
“啊？你哥一个大军官能乐意吗，别回头他一见我就说，哟！谁家傻妞啊敢让我这个大团长给拎包，快得了吧您内！”
“哈哈不会的，我哥人很好！”那漂亮姑娘犹豫了一下，说，“就是我哥太老了，他都34岁了，还不结婚，把我大伯母愁的不行。”
“啊？那不是老头了？”
“去你的，你哥才老头呢！”
“他为啥一直不结婚？”
“不知道啊，先是说没时间，后来说看不上，总之各种理由。”
偷听的齐霁心说，你哥怕不是个同志吧。
今天的风浪不大，轮船顺利靠岸，郑朝阳下船的时候，主动帮齐霁提行李，齐霁乐得有人帮她呢，高兴地把提包交给了小郑。
四十五岁的年龄，在齐霁前世不算什么，大家都还是“女孩子”。可现在不行，大多数四十五岁的女人都已经做了奶奶和姥姥。王秀娥要不是童养媳，又被丁济群耽误了几年，也早该当了奶奶。
所以，她不承认不行。即便精力再充沛、皮肤保养再好，打扮再入时，在知道底细的人眼里，你也还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了，还要跟年轻人争抢指标，会被很多人指责为不团结，太自私。
安杰安慰她，“别听他们的！什么不团结太自私，不过是没让他们占到便宜罢了！你们都是一样的工作者，一样的好成分，凭什么你就不能去进修？去！必须去！我和老江支持你！”
没有安杰的安慰，齐霁也是要去的。
她见过养母的衰老，随着年龄的增长，无论男女，如果没有一定的经济保障和社会地位，你就会一点点被身边的人忽视，就好比一个音乐盒，一定要在年轻时就将发条上得足足的，它才可以歌唱到很久很久。
“二哥！”那个漂亮姑娘朝着人群里挥手，一个身穿海军服的男人微笑着走近他们。
“周西湖，你说这是你二哥？34岁？”严红苗惊叹道。
“对啊，我大伯家的二哥，比我大十四岁，怎么样？长得不错吧！”
“相当不错！比赵丹年轻时还英俊呢！”
齐霁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那个比电影明星还帅的人，居然就是周祁连！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周祁连见到齐霁，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嫂子你回青岛来了？”
“周同志......”齐霁想到之前对周西湖哥哥的猜想，忍不住笑了，“周同志你好，我回来进修！”
齐霁觉得自己有点虚荣了，怎么跟谁都强调自己是来进修的呢，看来还真是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
“我带了车来，一起上车吧，我送你去进修的医院。”
齐霁看了一眼有点傻眼的周西湖和严红苗，对周祁连笑说，“不了，我和同事一起来的，你的车恐怕坐不下，我们自己坐公交去报到，你还是赶紧送这两位姑娘去火车站吧，别误了火车。”
“没关系，挤一挤就是。”周西湖有点不好意思，她刚才是真没想到这位王大夫居然跟二哥认识，转念一想，丁主任也是炮校出来的，那他们之间认识就不奇怪了。
“这个时间公交车非常挤，你提着行李根本上不去车。”周祁连不由分说，接过郑朝阳手里的行李，塞到吉普车里，“我开车，这位同志坐前边，三位女同志在后边挤一挤，完全可以！上车上车！”
齐霁再谦让就显得扭捏了。“那好吧，给你添麻烦了周同志！”
“不麻烦，我这做后勤的，牢记时刻要为一线做服务！”周祁连笑着给她拉开车门。
五个人挤在一个车里，气氛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严红苗小声问坐在中间的周西湖，“哎你哥还会开车呢！”
“我二哥很早就会开车，我小时候一次发烧，烧得直抽搐，他就偷了部队的车把我送到医院，虽然他救了我，可因为偷开车，还是被我大伯给抽了三皮带，屁股都开花了。后来我妈跟我说，大伯其实不是怪他偷偷开车，是后怕，怕不教训一下他，他以后什么都敢干。他还说他会开飞机，开坦克，什么都会开，我姐她们都不信，但我信！”
“啊？周同志，你真会开飞机吗？”严红苗歪头问周祁连。
“怎么可能。”周祁连淡淡地说，“我是逗西湖玩儿的。”
“哦。”
“你骗人，我明明看你开过坦克的！”周西湖尖叫。
“别吵，我这开车呢！”
周西湖立刻安静了，不满地撅着嘴。
周祁连不搭理自己的妹妹和严红苗，反而开始不停地询问丁济群和齐霁的情况，直到到了火车站，周西湖两个也没能再插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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