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美拉”装甲运兵车的履带碾过锈迹斑斑、布满油污的金属通道，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厚重的装甲隔绝了外界大部分噪音，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化学废料、刺鼻工业废气和独特的“巢都味”，依旧顽固地渗透进车厢的每一个角落。
马库斯坐在上方悬浮的“拾荒者7号”指挥席，眼前是复杂的三维战术地图和传感器读数。
“系统，环境分析。”
【分析完成。当前处于赫卡特扇区中层d-7工业区边缘。】
【空气质量：危险等级4（多种强致癌物、神经毒素、腐蚀性酸雾超标）。】
【结构稳定性：中等偏下，多处检测到金属疲劳及应力超载点。】
【生命信号：密集，以人类基准为主，混杂少量未登记变异信号及机械仆从信号。】
【能量信号：符合标准工业区读数，但存在数个微弱、异常的高频波动源，来源不明。】
“我们正在下降，穿过泰拉巢都铁幕天穹的层层叠叠的结构。”马库斯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同时将智核-7分析出的异常波动点标记在共享战术地图上。
“根据现有情报，艾莲娜审判官失踪前，曾在此区域有过短暂的调查。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查明她在这里追查什么。”
显示屏上切换出外部实时影像，巢都中层的景象冲击着每一个初次深入此地者的感官。
狭小的居住模块如蜂巢般密密麻麻堆叠，形成不见边际的钢铁丛林。
连接各模块的廊桥锈迹斑斑，布满污垢和意义不明的涂鸦，无数穿着劳工服、神情肃穆的人影在其间涌动。
天空永远是铅灰色的，被厚重烟尘笼罩，偶尔落下的酸雨在金属表面蚀刻出丑陋的斑痕。
机器的轰鸣、管道的嘶嘶声、人群的嘈杂、远处警报的尖啸声永无止境。
这里的光源是工厂排气口喷吐的惨绿火焰、街头闪烁不定的劣质氚光灯，以及偶尔划过头顶的武装巡逻艇探照灯。
“保持警惕。”马库斯的声音打断了寂静的沉默，“这里的秩序未必有多么好。帮派、拾荒者、甚至某些变异体，都有可能从阴影里钻出来。”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一座由机械教运营的小型、但安保等级异常高的废料处理与金属回收铸造厂，坐落在一个巨大、钢铁迷宫般的工业复合体深处。
根据智核-7的分析，艾莲娜最后几个可追踪的信号源之一就在这附近消失。
甫一靠近，灼热的气浪和震耳欲聋的机械敲击声便扑面而来。
巨大的熔炉喷吐着火舌，传送带上无数粗糙的金属部件在火花四溅中被冲压、打磨。
“停下！前方为机械教限制区域！未授权单位立刻表明身份，否则将启动防御协议！”工厂入口处，两座伺服炮塔缓缓转向他们，冰冷的枪口锁定了“奇美拉”运兵车。
数名手持电击长矛、半机械化的护教军挡在闸门前，领头的低阶技术神甫很是没有眼力劲。
“奉帝国摄政王罗伯特·基里曼及机械教大贤者贝尔撒留·考尔联合指令，执行紧急调查任务！”
马库斯直接通过穿梭机的外部扩音器回应，同时让智核-7发送了一段包含基里曼和考尔双重最高权限的加密验证码。
“立刻开放通道，我们需要见你们的负责人，三级监工图灵-7！”
技术神甫显然被这高级别的验证码惊到了，猩红的电子眼急速闪烁，与内部确认后，虽然依旧不情愿，但还是命令护教军让开了道路，伺服炮塔也缓缓归位。
进入工厂内部，景象更加触目惊心。
几十名身穿沾满油污的红色长袍的技术神甫面无表情地穿梭其间，口中吟唱着单调的二进制赞美诗。
更多的则是那些可悲的、被改造得只剩下部分躯干和大脑的机仆，像莫得感情的打工机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沉重而危险的工作，搬运散发高温和辐射的废料，直到身体彻底报废，然后被投入熔炉，成为新的原材料。
“亵渎…这是对神圣人形的亵渎…”帕拉蒂娜最见不得失去人性的改造人，但碍于帝国与机械教的合作，不能出手。
他们在一处相对干净的控制室找到了图灵-7。
他几乎完全被机械取代，只有半个浸泡在营养液罐里的大脑还保留着有机成分，悬浮在一个反重力平台上，无数灵活的机械触手在他身后舞动，处理着复杂的控制台数据流。
“审判官艾莲娜·伍德？”图灵-7猩红的光学感应器在马库斯和他身后的极限战士、禁军、修女身上一一扫过，停留时间最长的是金光闪闪的禁军，“逻辑确认。该单位于3.72个泰拉月前访问过本设施。”
“她来此的目的？询问了什么？”马库斯直截了当地问。
“该单位对一批编号为‘Sigma-9’的特殊废料表现出高度兴趣。”图灵-7的电子音毫无波澜，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询问了该批废料的精确来源、详细成分分析报告以及最终处理流程。”
“特殊废料？Sigma-9？”帕拉蒂娜立刻追问，“那是什么？”
“定义：结构异常的未知碎片，少量无法识别、疑似具备生物活性特征的有机残留物，以及……极微弱但持续存在的反灵能场效应。”图灵-7调出一份模糊的三维结构图，上面是一些扭曲的、非欧几里得几何形状的未知碎片。
“根据《机械教废料处理条例》附则7.3.3，此类物品被归类为潜在危险品，标准处理流程为：记录、封存、并移交至7号深层熔炉进行彻底物理湮灭。”
“来源？”马库斯沉声问道。
“来源登记：巢都底层‘遗忘深渊’边缘区的拾荒者团体‘锈爪’。交易物：标准食物配给单位及净化水。”
“艾莲娜审判官还问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马库斯紧盯着图灵-7的光学感应器，试图从中捕捉有无异常。
“该单位要求查阅近期工厂的能量波动记录，特别是与反灵能场效应相关的读数。”图灵-7回答，“本机已如实告知，工厂能量矩阵运行稳定，所有读数均在万机神设定的安全阈值内。未检测到任何足以引起审判庭关注的异常。”
“然后呢？”
“该单位未明确表示。在查阅完数据后，她离开了本设施。根据外部监控记录，她最后前往的方向是……通往位于d3街区的一处食品加工。”
“图灵-7监工，感谢你的配合。在我们离开前，我需要你提供Sigma-9废料的详细成分分析报告备份，以及艾莲娜审判官查阅能量记录时的精确时间点和相关日志。”
“根据权限协议，部分数据需要……”
“我的权限足够。”马库斯打断了他，同时暗中示意智核-7，“系统，准备信息干扰，如果他拒绝或试图删除数据，立刻强行控制他。”
图灵-7的光学感应器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进行内部运算和权衡。
最终，他的一根机械触手伸向控制台，开始调取数据。
“数据传输中…请稍候…”
马库斯看着数据传输的进度条，又看了一眼那半个浸泡在液体中的大脑，以及周围那些冰冷的机械部件。
这个图灵-7，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符合逻辑”。
艾莲娜的线索最终指向了“遗忘深渊”，而这座工厂，似乎也隐藏着自己的秘密。
但那，与此行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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