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以后不可如此以身犯险。”
苍雪却仰起脸，眼中映着琉璃盏的蓝光：“有你在下面守着，我有什么好怕的？”
晚照搓了一下自己的脸：“话虽如此……”
苍雪却岔开话题，指着那尊佛像：“待会我们从佛身攀援而下，后面有扇暗门，沿台阶可直通地面。”
“难不难？这么多人，体力不一，都能爬上去吗？”
“无妨，佛身下面有房舍和水源，暂时在下面安顿歇息是可以的。待体力恢复再上去也不迟。”
上方传来温夜的喊声：“喂！你们怎么样？你们两个没事吧？”
晚照抬头道：“一切安好！可以开始送人下来了！”
天璇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好！我先背着生寒下来！”
生寒伤势初愈，牵动不得伤口，天璇将生寒负在背上跳下来。将人送下来之后，天璇又和晚照借力交错跃回去。
众人见这个法子果然可行，精神都为之一振。
于是洞口和下面的几个人这样交错往复，互相借力，最后还是温夜、晚照、天璇、风境、姜怒几个人来来回回将所有人都从洞口一个一个地背着下来了。
晚照是被用作最多的人肉脚垫，来来回回数十次，背后已经被踩得疼痛不已。饶是这样，他也一声不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吃力的样子。
当最后一人安全落地时，佛像脚下已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
先下来的人早已点燃油灯，为后来者照亮方寸之地。微弱的火光中，那尊残缺的巨佛显得愈发庄严神秘。
地宫的布局与紫霞庄如出一辙，仿佛出自同一人之手。虽然岁月侵蚀，但井字排列的库房、客房依然轮廓分明。另一侧的水池更是巧妙，暖泉与冷水分列两边，与密道中的水洞设计遥相呼应。不知是何人曾在此隐居，竟将地下生活安排得如此周全。
苍雪指尖抚过斑驳的石墙，恍惚间似乎看见自己曾在此与冷眼促膝长谈。可那人的面容却如同隔着一层雾气，怎么也看不真切。
历经艰险的众人都已精疲力竭，三三两两瘫坐在水池边。有人掬水洗脸，有人捧着水囊痛饮。唯独苍雪因武功恢复而神采奕奕，稍作休息便起身道：“我去探探出口。”
晚照立刻执剑相随：“雪儿，我和你一起去。”
天璇也站起来：“我也去。”
苍雪道：“前面路不远，应当没有什么危险。你们几个刚才来去已经诸多辛苦……”
话未说完，苍黄和生烟也站起来：“不辛苦，我们也去。”
苍雪见拗不过他们，只得点头：“好，我们一起过去。”
于是几个人一起从佛像后面绕过去，发现佛像靠着石壁处有一张石门，已经长久不用了。石门上方的门框已经开裂，落了一地的碎石。
苍雪踏过碎石堆，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恍惚。这条甬道在她记忆中若隐若现，似曾相识。
“就是这里了。”她轻声道。
众人慢慢拾级而上，那石阶很长，很长，在琉璃灯的幽光中向黑暗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谁也不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中回荡。腰间的琉璃灯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那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眼前几步的距离，再往前便是幽远的黑暗，不知通往何方。
走了不知道多久，苍雪实在体力不支，在半路上停了下来。她没有想到武功恢复了一些，体力却还是跟不上，有些灰心丧气：“若是仁心的身躯也在就好了。”
晚照连忙上前：“雪儿，如今你有我在，我便是你的手和脚。”他俯下身来，“我背你上去。”
可是刚一弯下腰，他就却突然“嘶“地倒抽一口冷气，疼得说不出话来。
几个人上前将他的上衣轻轻剥下来一看，只见他的背上那结实的肌肉早就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没有什么完好的地方。
天璇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阿照，对不住，方才踩你用的力道太大了。”
苍黄也跟着说：“照兄，方才我也踩你了。你伤成这样也不喊一声疼，好歹让我给你包扎一下先。”
晚照勉强笑：“不是什么大事。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苍雪从怀中拿出几瓶药，这些药粉还是下密道的时候生烟给大家调好了的，一直没有用过。她将白色的药粉倒在晚照受伤的地方，又从水壶中倒出一些水来抹上去，最后用力撕下衣服将他的上身包好。
天璇上前伸出手来：“我来背你上去……”
苍雪笑着摇摇头：“不必了，给阿照包扎已经休息了一阵，现在我已经好了。我们继续再走。”
天璇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指尖微微颤动，最后又垂落下来。
“前面快到了。”苍雪站起身来继续往前攀登，似乎在化解他的尴尬。
那石阶一层接着一层，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几个人走走停停，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前面没有路了。
但是也没有出口。
前面是一个洞。
苍雪觉得奇怪，这跟她在梦中见到的并不一样。
天璇心里总是隐隐地觉得不对：“前面若是出口，为何没有光亮透过来？”
苍雪爬到现在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汗水湿透了衣服。她长话短说：“我们先爬上去瞧瞧。”
几人先后钻出洞口，这才惊觉——他们竟置身于佛像的上半身内部！
这尊四五人高的佛像内部中空，厚重的石壁浑然一体，不见半点人工雕凿的痕迹，仿佛天然生成这般模样。
密闭的空间里沉闷压抑，唯有佛像双眼处透进两束微弱的光。她记得在梦中便是从这里发出的蓝光。可是此时抬头看去，那双眼处仿佛什么也没有，不知是如何发出的光？
苍黄屈指叩击石壁，传来沉闷的声响：“这要怎么出去？“
生烟忽然轻呼：“你们看！”她的指尖抚过石壁，在琉璃盏的微光下，隐约现出一幅星图。错综复杂的线条勾勒出天体运行的轨迹，却辨不清是哪些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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