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口的风裹挟着咸腥气，像无数把冰冷的刀刃刮过林烨的脸颊。他伫立在“镇南”号旗舰的甲板上，玄铁打造的铠甲映着灰蒙蒙的天光，甲胄缝隙间还残留着昨夜调试火器时溅上的铜屑。身下的巨舰随着浪涛轻轻晃动，船舷两侧架设的二十八门青铜火炮早已褪去炮衣，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北岸——那里，永乐皇帝朱棣的百万大军正如潮水般铺开，连绵百里的营帐在江风里猎猎作响，旗帜上的“明”字红得刺眼。
“陛下，明军先锋已至江滩，约五万步骑列阵完毕。”副将赵虎单膝跪地，声音被江风搅得有些破碎，他粗糙的手掌紧紧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探子回报，朱棣亲率中军坐镇后方，左右两翼各有二十万大军迂回，看样子是想三面夹击，将我军逼入江中。”
林烨微微颔首，目光掠过江面。夏华帝国的水师舰队如一条黑色的巨龙横亘江面，三百余艘战船按菱形阵排列，外层是灵活的快船，中层是搭载着床弩与投石机的楼船，核心便是以“镇南”号为首的十二艘主力炮舰。这些战船皆是林烨融合了后世造船技艺打造而成，船身覆有铁皮，吃水深稳，远非明朝水师的木质战船可比。
他抬手按住腰间的望远镜——这是他穿越时随身携带的最后一件现代物品，如今镜筒上已布满划痕。透过镜片，北岸明军的阵型清晰可见：前排是手持长矛的步兵，密集如林，后排是弓兵与弩兵，再往后便是黑压压的骑兵，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扬起漫天尘土。朱棣身穿明黄色龙袍，立于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虽远隔数里，林烨仍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中的威严与杀意。
“传我命令，左翼舰队前移，拦截明军侧翼骑兵；右翼舰队保持阵型，掩护主力；所有炮舰校准目标，瞄准明军步兵方阵，三炮齐射后，快船编队发起冲锋。”林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经历过东南亚雨林的丛林战，平定过云贵川的土司叛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此刻面对朱棣的百万大军，心中仍有一丝波澜——这是他穿越以来最艰难的一战，胜则北上中原，败则万劫不复。
“遵陛下令！”赵虎起身抱拳，转身快步离去，军令通过旗语迅速传遍整个舰队。
江风渐急，浪涛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巨响。明军阵中突然响起一阵号角声，凄厉而绵长。紧接着，前排的步兵方阵开始缓缓前移，长矛如林般向前探出，弓兵们纷纷搭箭上弦，箭头在天光下闪烁着寒芒。
“准备炮击！”炮舰指挥官高声喝令，炮手们迅速装填火药与炮弹，转动炮身调整角度。林烨能看到炮手们额头上的汗珠，感受到他们紧绷的肌肉——这些士兵大多是东南亚本地人，或是云贵川的原住民，是他一手将他们从流离失所的灾民训练成精锐之师，他们的眼中没有对明军的畏惧，只有对夏华帝国的忠诚。
“放！”
一声令下，十二艘主力炮舰同时开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淹没了江涛，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一颗颗实心炮弹呼啸着掠过江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砸向明军步兵方阵。血肉横飞的场景瞬间上演，密集的方阵被撕开一个个巨大的缺口，士兵们惨叫着倒下，长矛与盾牌散落一地。
朱棣站在高台上，脸色铁青。他从未见过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那些铁球竟能隔着数里之地造成如此重创，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传令下去，弓兵压制，骑兵冲锋！”他厉声喝道，手中的马鞭狠狠指向江面。
明军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右翼的二十万骑兵如潮水般涌出，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他们挥舞着马刀，嘶吼着冲向江边，试图突破夏华帝国的舰队防线。
“左翼舰队，开火拦截！”林烨冷静地下令。左翼的快船编队迅速调整方向，床弩与投石机同时发力，巨大的弩箭穿透空气，将骑兵连人带马钉在地上，燃烧的火油被投石机抛向骑兵阵中，燃起熊熊大火。但明军骑兵数量太多，如同蚁群般前赴后继，不少骑兵已经冲到江边，试图乘坐小船渡江。
“快船编队，近战迎击！”林烨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刃寒光凛冽。旗舰上的号角声变得急促，外层的快船纷纷放下撞角，划桨手们奋力划桨，战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明军的小船。撞击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江面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林烨站在甲板上，亲手斩杀了一名跳上旗舰的明军骑兵。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毫无所觉，目光始终紧盯着北岸的明军中军。他知道，朱棣的主力尚未出动，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
突然，明军阵中升起数枚信号弹，红色的火光在天空中炸开。紧接着，朱棣的中军开始前移，百万大军如同移动的山岳，缓缓压向江边。江风裹挟着明军的呐喊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所有炮舰，集中火力轰击明军中军帅旗！”林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只有斩杀朱棣，才能瓦解明军的士气。十二艘主力炮舰迅速调整炮口，对准了朱棣所在的高台。
“放！”
又是一轮齐射，炮弹如流星般砸向明军中军。高台周围的卫兵纷纷倒下，木屑与尘土四溅。林烨通过望远镜看到，朱棣的龙袍被炮弹掀起的气浪吹动，他身旁的几名大臣当场被炸身亡，但朱棣本人却依旧屹立在高台上，手中的马鞭指向江面，似乎在催促大军进攻。
“陛下，明军主力已至江边，准备渡江！”赵虎气喘吁吁地跑来，身上沾满了血迹，“我们的炮药所剩不多了！”
林烨眉头紧锁，他知道炮药是软肋。夏华帝国的火器虽强，但生产能力有限，经过几轮炮击，炮药已消耗过半。而明军则人多势众，若是让他们渡过长江，后果不堪设想。
“传我命令，所有士兵弃船登岸，与明军近战！”林烨突然大喝一声，将佩剑高举过头顶，“夏华的勇士们，今日一战，要么北上中原，要么马革裹尸！随我杀！”
“杀！杀！杀！”
舰队上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彻云霄。他们纷纷放下兵器，拿起盾牌与短刀，乘坐小船或直接跳入江中，向着北岸冲去。林烨也跳上一艘小船，在亲兵的护卫下，向着江滩划去。
江水中，士兵们奋力游动，不少人被明军的弓箭射中，沉入江底。但没有人退缩，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跟随陛下，战死沙场。
林烨登上江滩时，夏华帝国的士兵已经与明军展开了惨烈的近战。刀光剑影，血肉模糊，每一秒都有人倒下。林烨挥舞着佩剑，斩杀着眼前的明军士兵，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剑刃所过之处，无一合之敌。但明军实在太多，他很快便被包围在中间。
“活捉反贼林烨！”一名明军千户嘶吼着冲了过来，手中的长刀带着风声劈向林烨。
林烨侧身躲过，佩剑顺势刺出，正中千户的咽喉。千户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林烨刚想抽出佩剑，身后又有几名明军士兵扑了上来。他转身格挡，手臂被一名士兵的长矛划伤，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陛下小心！”赵虎及时赶到，挥舞着大刀将几名明军士兵斩杀，挡在林烨身前。
林烨喘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目光再次投向朱棣所在的高台。他看到朱棣正骑着一匹黑马，在卫兵的簇拥下，缓缓向战场中央移动。
“赵虎，掩护我！”林烨大喝一声，推开赵虎，向着朱棣冲去。他知道，只有斩杀朱棣，才能结束这场战斗。
一路上，无数明军士兵向他扑来，都被他一一斩杀。他的铠甲被砍得破烂不堪，身上布满了伤口，鲜血浸透了衣衫，但他的脚步却从未停下。
朱棣看到林烨冲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更加愤怒。“逆贼，找死！”他拔出腰间的龙纹剑，示意卫兵拦住林烨。
几名明军将领同时冲了上来，将林烨团团围住。林烨毫无惧色，佩剑舞动如风，与几名将领激战在一起。他的体力在快速消耗，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噗嗤”一声，一名将领的长刀划破了林烨的左肩，林烨闷哼一声，反手一剑刺穿了那名将领的胸膛。就在这时，另一名将领的长矛刺向他的后背。
林烨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长矛刺穿。突然，一支冷箭飞来，正中那名将领的眉心。林烨回头一看，只见赵虎正拉着弓，对着他大喊：“陛下，快走！”
林烨心中一暖，随即再次冲向朱棣。此时，他与朱棣之间只剩下最后几名卫兵。他奋力斩杀了卫兵，终于来到朱棣面前。
朱棣手持龙纹剑，冷冷地看着林烨：“逆贼，你可知罪？”
“罪？”林烨冷笑一声，“我林烨穿越而来，平定东南亚，收复云贵川，只为建立一个国泰民安的帝国！朱棣，你发动靖难之役，杀戮无数，才是真正的罪人！”
“放肆！”朱棣怒喝一声，挥舞着龙纹剑向林烨劈来。剑刃带着帝王的威严，势大力沉。
林烨不敢大意，凝神应对。两人在战场中央激战起来，剑刃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朱棣的剑法精湛，每一招都蕴含着深厚的内力，林烨则凭借着后世的格斗技巧与过人的反应速度，勉强与之周旋。
激战数十回合后，林烨渐渐体力不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朱棣抓住机会，龙纹剑直刺林烨的胸口。
林烨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侧身躲闪，龙纹剑还是刺穿了他的右臂。剧痛传来，林烨手中的佩剑险些掉落。朱棣见状，再次挥剑劈来，想要将林烨斩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烨突然想起了腰间的信号枪——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他强忍剧痛，左手迅速掏出信号枪，对准天空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红色的信号弹在天空中炸开。朱棣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器。就在这时，江面上传来一阵轰鸣声，林烨留在江上的几艘炮舰突然开火，炮弹不是射向明军士兵，而是射向了明军后方的粮草大营。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明军的粮草大营被点燃了。明军士兵看到粮草被烧，士气瞬间低落下来。
“不好！粮草被烧了！”
“快跑啊！没有粮草，我们都会饿死的！”
明军阵中出现了混乱，士兵们开始四散奔逃。朱棣脸色惨白，他知道，粮草被烧，这场仗已经输了。
林烨抓住这个机会，忍着剧痛，挥舞着佩剑向朱棣砍去。朱棣心神大乱，被林烨一剑划伤了手臂。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朱棣，你输了！”林烨喘着粗气，剑尖指向朱棣的咽喉。
就在这时，一名忠心耿耿的明军将领突然扑了上来，挡在朱棣身前。“陛下快走！臣来殿后！”
林烨一剑斩杀了那名将领，再次看向朱棣时，却发现他已经趁乱逃走了。
“追！”林烨想要追赶，却因为伤势过重，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陛下！”赵虎连忙冲了过来，抱住林烨，“陛下，您没事吧？”
林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混乱的战场，看着四散奔逃的明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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