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扶苏欲在小圣贤庄“以剑论道”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
不仅桑海城内人尽皆知，江湖各路势力也纷纷得到了风声。
咸阳宫。
章台宫内，嬴政正伏案批阅着堆积如山的竹简。
一名影密卫校尉无声进入殿内，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报。
嬴政略一浏览，当看到“长公子扶苏欲于小圣贤庄以剑论道”一行字时，他眼眸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以剑论道……小圣贤庄……扶苏倒是给了朕一个‘惊喜’。”
“来人，传李斯。”
“喏！”殿外侍卫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李斯便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偏殿。
“陛下，有何事吩咐？”
嬴政没有多言，将书中的密奏递给了他。
看完之后，李斯心中一凛，但很快便恢复平静，他笑道，“长公子仁厚聪慧，此举想必是欲效仿古之贤君，礼遇士人，彰显帝国胸襟。
以剑论道，既合尚武之风，亦是雅事，或可缓和帝国与儒家之间的些许微妙。”
嬴政不置可否，目光深沉：“礼遇士人？彰显胸襟？他可知，儒家那些腐儒，心中所想，未必是归顺大秦？
你忘了，前些日子在晚宴上，那些腐儒还想让朕再行分封之事？”
听出嬴政语气中的不悦，李斯躬身一礼，“额……长公子或是一片公心，然则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小圣贤庄汇聚天下儒生，其掌门伏念，更非易与之辈。此番‘论道’，恐非简单的剑艺切磋那般简单。”
嬴政缓缓站起身，走到悬挂着巨大帝国疆域图的墙壁前，凝视着东方桑海的位置。
“扶苏，还是太过仁柔了……不过，他既然走出了这一步，朕也不能让他独自面对。
正好，借此机会，也看看这儒家，究竟还有几分‘识时务’之心。”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了李斯身上：“朕欲派你前往桑海。代表朕，观摩此次‘以剑论道’。”
李斯心中一震，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派他这位帝国丞相、法家代表人物前往，意义非同小可。
陛下是要借他李斯的手，去掂量儒家的分量，以及所有关注此事的人，帝国的意志，不容偏离！
“臣，领旨！” 李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应下。
嬴政走到李斯面前，目光深邃的注视着他：“李斯，你师出儒家，却又深得法家精髓，助朕成就大业。
你当明白，帝国需要的是什么。儒家之学，可用于教化，但不可动摇国本。
此次前往，你要替朕看清楚，小圣贤庄，是真心归附，还是包藏祸心？”
李斯心头凛然，深深俯首：“陛下放心，臣必当恪尽职守，洞察秋毫，绝不辜负陛下信任！
定使此次论剑，彰显帝国威仪，亦让天下人明白，顺帝国者昌，逆帝国者亡！”
“很好。你去准备吧，即日启程。带上朕的仪仗，要让桑海，让整个天下都知道，朕，在看着。”
“臣，遵旨！”
李斯再次躬身，缓缓退出了章台宫。
在他走后，嬴政来到案牍之前，思索片刻，随后亦是书信一封，让人送去给赵高。
……
胡亥府邸。
这里雕梁画栋，陈设极尽奢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的熏香，夹杂着几分酒气与放纵的气息。
此刻虽是白天，殿内却帷幔低垂，光线昏暗，营造出一种暧昧而隐秘的氛围。
胡亥半躺在一张铺着珍贵白虎皮的软榻上，身着华服，容貌俊美，带着一股被宠溺惯了的骄纵与戾气。
他手中把玩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眼神飘忽，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几名衣着暴露的舞姬正在殿中翩翩起舞，乐师演奏着靡靡之音。
赵高，静立在殿柱的阴影里，与这奢靡的环境格格不入。
忽然，一名身着黑衣、罗网杀手出现在殿门口，对着赵高微微颔首。
赵高眼神一动，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和乐师如同受惊的鸟儿，迅速而有序的躬身退出了大殿，顷刻间，殿内只剩下胡亥与赵高二人。
“嗯？怎么停了？”
胡亥不满的蹙起眉头，扔下匕首，坐起身来。
赵高缓步上前：“殿下，陛下有手谕传来。”
听到“陛下”二字，胡亥脸上的慵懒和不耐烦瞬间收敛了许多，他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才恭敬的接过绢帛。
他迅速展开，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
“桑海之事，关乎国本，汝掌罗网，当暗中策应，确保万无一失，勿使宵小作乱，亦需留意各方动向，随时密报。”
胡亥看完，将手谕递给赵高，：“老师，这是父皇给你的，看来父皇对大哥在桑海的举动，也并非完全放心啊！
还特意让您的罗网去‘策应’。”
赵高接过，仔细看着手谕上的字，仿佛要从中榨取出更深层的含义。
看完之后，他缓缓卷起绢帛，阴柔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陛下圣心独运，此举意在平衡，亦是在考验。
考验长公子能否驾驭桑海局面，也考验我等是否忠心可用。”
他抬起眼，看向胡亥，：“殿下，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胡亥眼神一亮，凑近了些，“机会？” “老师快说！”
赵高压低声音，：“李斯奉旨明面前往，代表帝国，监督论剑。而陛下令罗网暗中策应，这‘策应’二字，可做的文章就多了。
长公子欲与儒家‘以剑论道’，意在怀柔，探查虚实。此举若成，或能为其赢得贤名，稳固其地位。但若此事出了什么‘意外’呢？”
胡亥立刻领会，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比如……论剑之中，有刺客惊扰？
或者，儒家那些人，不识抬举，公然藐视帝国威严？甚至让大哥他，在论剑中出点丑？”
“殿下聪慧。罗网最擅长的，便是制造‘意外’。我们可以确保李斯看到的，是陛下想看到的，或者说，是对我们有利的局面。
比如，让儒家中某些不安分的人，在论剑时‘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对帝国的怨恨；
比如，让这场本该和谐的论剑，见点血光，让陛下看看，长公子所推崇的‘仁政’与‘怀柔’，在那些六国遗族面前，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妙！太妙了！” 胡亥抚掌大笑，眼中充满了对权力争夺的渴望。
“就是要让父皇看看，大哥那一套根本行不通！对付那些叛逆，就得用狠辣的手段！老师，此事若成，您可是头功！”
赵高微微躬身，谦卑依旧，：“为殿下效力，是赵高分内之事。
不过，桑海局势复杂，不仅有儒家，还有阴阳家，尤其是那位新到的右护法陈雍，此人深不可测，与长公子关系匪浅，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提到陈雍，胡亥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哼，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仗着教过大哥几年，就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
老师，有机会一定要除掉他！”
“殿下放心，蜃楼之水甚深，阴阳家内部也非铁板一块。”
“星魂与云中君，对陈雍似乎也颇为忌惮。或许，我们可以借力打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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