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赤练、无双以及墨玉麒麟三人，正按照新的思路，沿着山脉中一些可能藏匿洞穴进行搜寻。
走在最前方的墨玉麒麟，身形猛然顿住。
面具下的目光，穿透前方灌木的缝隙，锁定在了不远处一片略显凌乱的空地上。
赤练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心中一紧，快步上前。
当她拨开灌木，看清眼前景象时，目光一凝。
空地上，苍狼王尸体躺在那里，保持着倒地时的姿势。
露水打湿了他的衣物，一些夜间出没的小型野兽已经在他尸体上留下了啃噬的痕迹。
但最刺眼的，是他咽喉处那道致命的伤口。
一道细窄的切口，边缘凝结着未曾完全融化的冰霜！
黑玉麒麟来到尸体旁，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道凝结着冰霜的伤口。
“是剑伤。剑气凝冰，阴寒刺骨。江湖上以此闻名的，不多。”
“墨家高渐离？”
“很可能，我们之所以来此，便是受卫庄大人之命，前来围剿墨家余孽。看样子，昨晚苍狼王遇到了他。
此处并没有太多其他打斗的痕迹。这说明战斗结束得很快，苍狼王几乎是被秒杀的！”
听闻此言，赤练娇躯一震，心中对卫庄的担忧，又浓郁几分。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赤练看向黑麒麟，声音冰冷。
黑麒麟站起身，在空气中微微嗅探，又仔细观察着地面和周围植被的细微痕迹。
片刻后，他指向山谷的东北方向：“痕迹很新，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人数在三到四人之间。”
“麟儿，能否追踪到他们的具体落脚点？” 赤练问道。
黑麒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意思是可以尝试，但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对方。
“好，你尽力去查，但切记，以自身安全为重，只需确定他们的大致活动范围即可，不要打草惊蛇。”
接着，她看向无双：“无双，你和我，先将苍狼王安葬了，然后继续去找卫庄大人。”
无双鬼点了点头，走上前，用他那双巨手，开始默默地挖掘墓穴，很快便刨出了一个坑，将苍狼王安葬其中。
赤练最后看了一眼那小小的土堆，转身，带着无双离去。
……
另一边，两侧是陡峭的崖壁，上方被茂密的树冠遮盖，的隐蔽峡谷中。
卫庄坐在一块巨石上，轻微的咳嗽几声。抗争的唯一凭证。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的伤势，内伤比预想的还要重几分，肋骨似乎也断了一两根。
但好在，还不致命，而且经过这几天的调养，断了的肋骨已经有了愈合的趋势。
“胜七……” 卫庄低声念道，眼眸中闪过一丝戾气。
他的确不容小觑，尤其是那纯粹到极致的力量，若非他最后关头强行使出纵横剑术，恐怕还真的栽在那里。
回想起那最后一剑，卫庄的眉头深深蹙起。
那一剑威力固然惊人，但也几乎抽空了他的内力，并且反噬自身，加重了伤势。
“纵横剑术，果然并非轻易能够融合……” 他喃喃自语。
鬼谷派历代纵横弟子，皆是对手，最终只能存一。
纵剑术与横剑术，看似同源，实则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剑道理念与运劲法门。
盖聂将纵剑术的“一剑断生死”练到了极致，而他则将横剑术的“攻于计谋，以求其利”发挥得淋漓尽致。
强行将这两种理念冲突、运劲方式迥异的剑术融合，如同让水火相济，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
沉思片刻，他低声自语道，“看来，在去找胜七算账，或者再去见那个男人之前，必须先解决这个问题。”
卫庄的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他从不缺乏耐心，尤其是在提升自身实力方面。
他挣扎着坐起身，盘膝调息。
当务之急是稳定伤势，恢复内力，至于赤练他们……。
他相信赤练和白凤的能力，也清楚流沙的运作模式，如果他长时间不出现，流沙自然会暂时转入蛰伏，或者由赤练等人自行决断。
接下来的几天，卫庄便在这处隐秘的河谷中住了下来。
他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回想着与盖聂、与胜七的战斗，尤其是最后那强行融合的一剑。
他仔细体味着当时内力在经脉中运行的轨迹，那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气相互冲突、又试图融合时带来的撕裂感。
“纵剑求诀，讲究的是一往无前，将全部的力量、意志、乃至生命都凝聚于一剑，追求极致的穿透与毁灭，其内力运转如江河奔涌，一泻千里。”
“横剑求利，侧重的是变化与算计，攻敌必救，寻隙而入，内力运转更注重诡谲与爆发，如云似雾，难以捉摸。”
“二者核心迥异。强行融合，如同让奔涌的江河去适应云雾的形态，其结果只能是堤坝崩毁，或者云雾散尽……”
卫庄并非要放弃自己的横剑术去追求盖聂的纵剑术，他是要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一条能够容纳、甚至统御这两种截然不同力量的道路。
他开始尝试不再追求形式上的“融合”，而是去理解这两种剑术背后的“道”。
纵剑的“决”，是一种信念，一种哪怕面对千军万马亦要斩开一条血路的绝对意志；横剑的“利”，是一种智慧，一种洞察先机、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成果的冷静计算。
“或许……我不需要让它们同时出现，而是让它们成为我剑道的两种形态？” 一个念头在卫庄心中升起。
他缓缓举起鲨齿剑。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将两种内力强行拧在一起。
他先是以横剑术的心法催动内力，鲨齿剑顿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随后，他剑势一变，内力运转方式陡然转换，如同奔流骤然收束，化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激流！
鲨齿剑上的原本的剑意内敛，剑身震颤，发出清越的鸣响，一股一往无前、斩断一切的决绝剑意冲天而起！
虽然比起盖聂的百步飞剑少了几分浩然正气，却多了几分霸烈与凄艳。
两种剑意，两种内力运转，在他体内完成了迅速的切换。
虽然切换的瞬间，经脉依旧有些许滞涩和刺痛，但比起之前强行融合导致的内力反噬，已然是天壤之别！
“还不够流畅……” 卫庄收剑而立，微微喘息。
“当我能在这两种形态间随心所欲、瞬息转换之时，我的剑，将再无定式。”
卫庄的眼中燃起炽热的光芒。
那是一种发现了前路、并坚信自己能够走通的兴奋。
他不再急于离开。这处隐秘的河谷，成为了他最好的闭关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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