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别院，逆流沙众人并未走远，而是来到了山顶，找到陈雍。
一见面，卫庄便开口询问，“为何要出手阻拦？你不会觉得，凭我对剑术的掌控，避不开那雪女？”
陈雍尴尬一笑，“我知道卫庄兄的剑术超绝，定能避开雪女的。”
“那为何连同其他人也救了？”
陈雍沉默下来，实际上，这些人，只是立场不同，并非是完全的反派，最为主要的是，以他们的实力，虽会给嬴政制造点麻烦，但还不能颠覆整个大秦。
要不然的话，以他熟知剧情的bUG，要想让他们死，也很简单。
对于他而言，他也挺想这些人，都有一个好的结局……
沉思片刻之后，他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杀戮，并非唯一的手段，也未必是最有效的手段。摧毁一个人的信念，让其活着见证一切的崩塌，有时比死亡更残忍。”
听闻此言，卫庄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帝国方面，就由你去解释吧，不然的话，让别人知道了今日之事，还以为是我逆流沙，拿钱不办事……”
“放心吧，卫庄兄，此事我自会向陛下解释的。”
“那就好。”
话音落下，卫庄保持着逼格，冷冷的看了一眼陈雍之后，便带着逆流沙的人离开了此地。
走在回去的路上，赤练忍不住开口，“卫庄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卫庄看了她一眼，随即说道。
“我们的目标，始终是盖聂，是墨家的彻底覆灭。
既然陈雍插手，那高渐离的生死，于大局而言，无关紧要。
接下来，我们只需知道他们、以及盖聂的动向即可，待什么时候，帝国再传命令，我们再做打算。”
“哦……”
这一次，赤练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并未再度反问，见状，卫庄也轻舒了一口气。
自己的这些属下，就属红莲的问题最多，解释吧，有点掉格，不解释吧，她又是红莲……
还是白凤他们不烦人，只会执行命令，从不会多问。
……
蓟城外，大铁锤搀扶着高渐离，正与雪女告别。
“高大哥，你的伤势太重，必须立刻静养，不能再与人动手了，依我看，你们还是先回机关城吧。
到时候，让班大师，请端木妹妹来替你治伤。”
“不……我不能去机关城。”
“可是你的伤……”。
“机关城……需要每一个还能战斗的人。巨子、班大师、还有那么多弟子……他们还在死守。
我高渐离，岂能因一身伤痛，便苟安于此？”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返回机关城很可能只是多添一具尸体。
但他更无法忍受无能为力的等待，最终噩耗传来的煎熬。
墨家是他的根，是他的信念所在，哪怕只能挥出最后一剑，他也要与同伴们战至最后一刻。
他看向雪女和大铁锤，语气带着决意：“我的伤，修养一番即可，我得在外，吸引罗网的注意力，等到巨子回来支持大局，如此一来，我们方可回去机关城。”
雪女闻言一叹，“自从巨子带着天明离开之后，我们墨家的那些眼线，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也不知，他有没有找到盟友或者是回到了机关城。
而以你现在的伤势，若是再碰上罗网的人，那……”
这时，大铁锤插话道，“雪女统领说得不错，今日一战，罗网的人肯定会知道的，我们得趁他们作出反应前，回到机关城。
待你伤势好了之后，我们再作打算也不迟。”
高渐离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雪女开口打断，“你与大铁锤从我们那些隐秘的路线返回，我留在蓟城，帮你们拖一拖时间。”
“不可！蓟城太过危险了！”
“无妨，我相信，我那位姐姐，会保护好我的，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高渐离目光微凝，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待我伤好之后，我便来寻你。”
“嗯……你们赶紧走吧，到了最近的据点之后，自有人会接应你们。”
雪女说罢，目光移向了大铁锤，郑重说道，“大铁锤，这一路上就靠你了，务必将他安全带回机关城。”
“放心吧，哪怕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将小高带回去的。”
寻女轻点颔首，随后目送着两人离去之后，这才返回了城中。
……
回到城中，雪女先是去了一趟墨家据点，交待了一些事，在傍晚时分，才来到了陈雍的院落。
她在门外驻足良久，夜风吹拂着她素白的衣裙，清冷的面容上交织着犹豫、感激以及一丝丝的窘迫。
思虑片刻，她还是抬起手，轻轻叩响了门环。
片刻之后，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正是焰灵姬，她看着门外的雪女，妩媚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多言，只是侧身让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院内，陈雍独自坐在石桌旁，桌上温着一壶清酒，两只酒杯。
对于雪女的到来，他并未表现出丝毫意外，只是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而深邃。
“你来了。”
雪女走到他对面，却没有坐下。
她看着他熟悉的脸庞，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可他是帝国的人，是墨家的敌人。
最终，所有复杂情绪，只化作一句带着些许生硬的话：
“我……是来道谢的。多谢你……方才出手。”
“坐吧。”
雪女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坐下。
陈雍为她斟了一杯温酒，推到她面前。
“毕竟我也于心不忍，看到你失去朋友。”
雪女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欣喜，但并未表露出来，饮完一杯清酒之后，还是问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一边为墨家而来，一边又暗中出手保护我和高渐离。
我看不透你……。”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困惑，也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最深的鸿沟。
陈雍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回避。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这世间之事，并非只有黑白两面，人也并非只能有一种立场。
帝国的意志，我无法违背，但在这铁律之下，总有一些人，是我想要护住的。”
他没有明确说出那个“人”是谁，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雪女的脸。
“至于墨家的覆灭，那是大势所趋，是仇恨累积的必然结果。
我无力改变，也不会去改变。我能做的，只是在洪流之中，为你，以及少数我认为值得的人，撑起一小片不至于立刻倾覆的方舟。”
他的话，也让雪女明白了陈雍那看似矛盾的举动背后，那份隐藏在冰冷理智下的、有限而真实的庇护。
她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有感激，有无奈，有对墨家命运的悲痛，也有对眼前这个男人复杂难言的情愫。
但她无法承诺什么，也无法回应什么，身份的对立与信念的差异，如同天堑横亘在前。
许久之后，她站起身，声音有些低哑，“我……该走了。”。
陈雍没有挽留，静静的看着她。
“你的处境并不安全，罗网的眼线无处不在。若有危险，可来此处。”
雪女脚步顿了顿，点了点头，随后快步离开了院落，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陈雍独自坐在院中，良久，才将杯中已冷的酒一饮而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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