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仗打得太憋屈了！太窝囊了！
“撤……撤退……”一个受伤的日军士兵带着哭腔喊道。
“不准退！后退者，杀无赦！”伊藤一真厉声喝止，强行压下士兵们开始蔓延的恐慌情绪。他知道，现在一旦后退，士气就彻底崩溃了。
“炮兵！给我对准那个该死的坡顶！给我轰！把上面夷为平地！”伊藤一真几乎是咆哮着下令。
“咚咚咚！”步兵炮再次开火，炮弹密集地砸向“鬼见愁”的坡顶，炸得碎石乱飞，烟尘滚滚。
而在距离坡顶不远处的一片密林里，王老根正带着狗剩和另外两个老兵，悄悄地观察着山下的情况。
刚才那个滚木，就是他们瞅准时机，砍断藤蔓放下去的。
“叔，鬼子好像怕了。”狗剩看着下面混乱不堪的日军，有些兴奋地说道。
“怕？还早着呢！”王老根冷哼一声，眼神却很凝重，“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有炮，火力猛，真要是不管不顾地往上冲，咱们这点人根本挡不住。”
他顿了顿，继续道：“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拖住了鬼子，给乡亲们争取了转移时间，也给张政委他们争取了时间。
现在，该撤了。再不走，等鬼子反应过来，用炮火封锁住各个路口，咱们就得被包饺子！”
“那……咱们往哪撤？”一个老兵问道。
王老根指了指更深的山里：“往西边走，那边地形更复杂，岔路多，方便咱们甩掉鬼子。
记住，分散撤，两人一组，互相照应，天黑前在老地方汇合。路上小心鬼子的炮火，别走大路！”
“是！”几个老兵和狗剩都点了点头，脸上虽然疲惫，但眼神却很坚定。
“狗剩，你小子机灵，跟我走。”王老根拍了拍狗剩的肩膀。
“好嘞，叔！”狗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之前的紧张和恐惧似乎消散了不少。跟着王老根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兵，让他感觉安心许多。
几人迅速分散，如同几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山下的伊藤一真，在经过一番狂怒的炮击之后，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
看着满地的伤员和士兵们脸上难以掩饰的恐惧，他知道，继续这样盲目地强攻，只会付出更大的伤亡，而且未必能达到目的。
这些土匪的战术太刁钻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利用地形将游击骚扰发挥到了极致。
“停止前进！原地构筑防御阵地！收拢伤员！加强警戒！”伊藤一真最终还是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他需要时间重新评估形势，调整战术。
他阴沉着脸，望着被硝烟笼罩的“鬼见愁”坡顶，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黑虎山，这三个字，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神经。
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些该死的土八路碎尸万段！但现在，他必须先稳住阵脚。
这场围绕着黑虎山的诱捕与反诱捕之战，第一回合，以日军付出惨重代价，被迫停止进攻而告一段落。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更残酷的较量，还在后面。
“停止前进！”伊藤一真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命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继续这样闷头往前闯，无疑是愚蠢的。
这些土匪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并且精心布置了层层叠叠的陷阱，专门等着他们往里钻。
每一次爆炸，不仅带走他士兵的生命，更在摧毁着部队的士气。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抽动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命令：工兵分队，前出！以小队为单位，携带探雷器，对前方一百米扇形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一寸土地都不能放过！清除所有可疑爆炸物！”
“哈依！”工兵队长立刻领命，带着他的手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这一次，他们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谨慎，几乎是匍匐前进，探雷器紧贴着地面，缓慢地扫过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石头，每一处草丛。
“炮兵分队！”伊藤一真转向炮兵指挥官，“以五分钟为间隔，对前方三百米至五百米范围内，所有视线可疑的密林、陡坡、隘口，进行轮流炮击！不需要追求精度，要的是覆盖和威慑！给我把那些可能藏人的耗子洞都犁一遍！”
“哈依！”炮兵们立刻行动起来，调整炮口，开始对前方山林进行有计划、有节奏的炮击。
“中村少尉！”伊藤一真又看向脸色依旧难看的中村健人。
“哈依！”中村健人赶紧立正。“你带领第一小队，跟随工兵分队之后，保持五十米距离。一旦工兵发现并排除障碍，立刻前出占领安全区域，构筑临时火力点，掩护工兵继续前进！其余部队，原地警戒，收拢伤员，注意两翼和后方！”
伊藤一真的命令清晰而有条理，一改之前的急躁冒进，变得沉稳而狠辣。
他不再追求快速突破，而是选择了最稳妥但也最消耗时间的“乌龟战术”工兵探路，步兵跟进掩护，炮火预先覆盖。
他要用绝对的耐心和火力，一点一点地碾碎对手的抵抗空间，把那些擅长打埋伏的土匪，从他们熟悉的环境里逼出来，压缩他们的活动范围。
脚盆军的战术陡然一变，整个进攻节奏瞬间慢了下来。
工兵们如同在雷区排雷般小心翼翼，每前进一步都要花费大量时间。
步兵则紧随其后，如临大敌，枪口不停地指向任何可疑的方向。
而远处的九二式步兵炮，则像一头不知疲倦的怪兽，不断地发出怒吼，将一枚枚炮弹砸向山林深处，爆炸声连绵不绝，震得山谷回响，也让隐藏在暗处的黑虎纵队战士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咚！轰隆——！”又一发炮弹落在距离王老根藏身处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炸起的泥土和碎石噼里啪啦地打在周围的树叶上。
王老根趴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面，用手抹去脸上被震落的尘土，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娘的，鬼子学乖了！”王老根低声骂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他透过枝叶的缝隙，观察着山下日军的动向。
工兵在前，步兵在后，炮火不停地往前延伸覆盖，这种稳扎稳打的推进方式，让他之前布置的那些依靠出其不意的陷阱，效果大打折扣。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一个精心伪装的绊索雷，被日军工兵用探雷器发现，然后小心翼翼地拆除了引信。
而在另一处隘口，他准备好的一个小型落石陷阱，还没等日军靠近，就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塌方，虽然也阻碍了日军片刻，但意义已经不大。
鬼子不再急于赶路，他们宁愿花费数倍的时间，也要确保每一步的安全。
这种情况下，想要再像之前那样，用几个简单的陷阱就给鬼子造成重大伤亡，几乎是不可能了。
偶尔有战士沉不住气，远远地放上两枪，子弹打在鬼子周围的石头和树木上，除了招来更猛烈的机枪扫射和炮火覆盖外，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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