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霓虹下的猎杀
上海，“未来视界”全息乐园。
巨大的、流线型的银色建筑群在黄浦江畔拔地而起，如同一艘停泊在未来的星际母舰。此刻，夜幕初临，乐园内外却是一片诡异的“盛况”。并非节日的狂欢，而是无数收到“预热体验券”的市民，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沉默地、秩序井然地涌入乐园的主入口。他们的眼神空洞，步伐僵硬，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与乐园外墙流光溢彩、喧嚣热闹的全息广告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乐园深处，核心控制塔顶层。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是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室内没有开灯，只有无数悬浮的操作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映照着几个穿着黑色制服、佩戴着幽影徽记的身影。他们如同精密的机器，无声地监控着涌入的人流数据、全球节点的预热状态，以及…核心系统深处，那个代表着“容器0号”沃洛夫意志的、搏动着的巨大幽蓝光团。
“预热进度87%…上海节点能量储备已达临界…”一个冰冷的电子音汇报。
“融合指令载入完成…载体‘新生节点’状态稳定…同步率持续提升…”另一个声音响起。
“**很好…**”沃洛夫那由无数电子音合成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在主控室回荡，“**‘基石’…正在…靠近…**”
“**准备…迎接…补完…**”
屏幕上，代表钰羌和古璃生命信号的光点，如同黑夜中倔强的萤火，正以惊人的速度跨越空间，从西伯利亚的冰点，逼近上海这座即将被“永恒平静”吞噬的熔炉！
***
浦东机场，国际到达通道。
喧嚣的人声、滚动的行李车、广播的提示音…这一切熟悉的声音，此刻在钰羌和古璃耳中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她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跨越半个地球的亡命奔袭，依靠着赵岳日志中记载的、未被沃洛夫完全监控的隐秘交通网络和古璃近乎极限的伪装技巧，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层层筛查。
钰羌裹在一件宽大的风衣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紧闭的左眼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的右手紧紧抓着风衣口袋里的冰晶钥匙，左手则缠着厚厚的绷带，掌心烙印的灼痛从未停止，如同一个永不熄灭的警告。古璃搀扶着她，看似平静，但眼底深处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高度紧张。她敏锐地观察着周围，任何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任何长时间注视她们的目光，都会引起她神经的瞬间绷紧。
“倒计时…58小时17分…”古璃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目光扫过机场大厅巨大的电子时钟。
“去…乐园…”钰羌的声音嘶哑微弱，但异常坚定，“核心…控制塔…”
她们随着人流走向出口。机场外，灯火辉煌的上海夜景扑面而来，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然而在钰羌残存的右眼感知中（左眼完全失明），这座城市的上空，正弥漫着一层无形的、粘稠的黑色能量流——沃洛夫编织的“永恒梦域”网络，正贪婪地汲取着这座超级都市的庞大精神能量，如同蜘蛛编织着最后的茧房。而“未来视界”乐园的方向，正是那张巨网的中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和冰冷的召唤感。
“出租车！”古璃迅速拦下一辆。
“师傅，去‘未来视界’乐园。”古璃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司机是个热情的中年人，一边发动车子汇入车流，一边絮叨着：“去乐园啊？这几天搞活动，人可多了！听说有什么超级体验，免费的！我老婆孩子下午就去了，打电话都说好，可平静了，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的话语里透着一种被深度影响后的、不自知的诡异满足感。
钰羌和古璃的心沉了下去。预热已经开始，影响正在扩散！
车子在璀璨的夜色中疾驰。钰羌靠在冰冷的车窗上，右眼疲惫地半阖着。她的意识深处，芯片带来的信息、沃洛夫的蓝图、方仝最后那微弱闪烁的蓝光…如同幻灯片般反复闪回。她需要靠近核心节点，需要找到那个引爆点，需要唤醒方仝残存的意识…但具体怎么做？如何突破层层防御，接触到那个已经被沃洛夫牢牢掌控的“新生节点”？
焦虑和无力感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内心。时间在飞逝，每一秒都意味着无数灵魂离那“永恒的平静”更近一步。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和巨大的撞击力将钰羌从思绪中狠狠拉回！出租车被侧面一辆失控般冲出的黑色越野车狠狠撞中尾部，打着旋撞向路边的隔离栏！
安全气囊瞬间弹出！巨大的冲击力让钰羌和古璃眼前一黑！
“幽影！”古璃瞬间反应过来！这绝不是意外！
果然，那辆黑色越野车和另一辆紧随其后的厢式货车车门猛地打开！七八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头盔、行动迅捷如猎豹的身影跳下车！他们手中持有的并非寻常枪械，而是造型奇特、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发射器——显然是针对意识干扰或神经麻痹的特制武器！
“目标确认！清除！”一个冰冷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响起。
没有警告，没有废话！数道幽蓝的光束瞬间射向被困在出租车内的两人！
“低头！”古璃厉喝，同时猛地按下藏在手环上的一个按钮！
嗡——！
一层微弱但坚韧的能量护盾瞬间从古璃手腕展开，堪堪挡住了射向驾驶座的几道光束，幽蓝能量在护盾上炸开，如同水波荡漾！但护盾范围有限，射向后排钰羌的光束无法完全阻挡！
钰羌在撞击的眩晕中强行凝聚意志！残存的右眼瞬间锁定袭来的能量轨迹！她没有躲避的空间，只能赌一把！她将全身残存的血脉力量和烙印的灼痛感，全部凝聚于左手缠着绷带的掌心，迎着射来的光束猛地推出！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幽蓝的光束在接触钰羌手掌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电火花，随即被一股狂暴的湮灭之力强行中和、瓦解！但钰羌也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左手绷带瞬间被烧焦，掌心烙印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鲜血从嘴角渗出！
“钰羌！”古璃一脚踹开变形的车门，将钰羌拖了出来。出租车司机已经昏迷在安全气囊里。
“包围！速战速决！”幽影小队的指挥官冷酷下令。队员们迅速散开，形成包围圈，手中的武器再次充能，幽蓝的光芒在夜幕下格外刺眼。远处，警笛声隐约传来，但幽影的人似乎毫不在意。
古璃扶着几乎站不稳的钰羌，背靠变形的出租车残骸，心沉到了谷底。她们暴露了，被精锐小队围困，钰羌重伤，自己体力也接近极限…难道要倒在这里，倒在距离目标咫尺之遥的地方？
就在幽蓝光束即将再次喷吐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嗡——！”
一道极其尖锐、频率高到几乎超越人耳极限的声波，毫无征兆地从街道侧上方传来！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瞬间让所有幽影队员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僵直！他们头盔下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下，连手中武器的充能光芒都出现了紊乱！
紧接着，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般，从旁边一栋建筑的阴影中飘然而下！黑影的目标并非钰羌和古璃，而是离她们最近、正在瞄准的一个幽影队员！
那黑影的动作简洁、狠辣到了极致！没有炫目的招式，只有精准到毫厘的切入、一记手刀劈在队员头盔与颈甲的连接处，另一只手如同毒蛇般探出，瞬间夺下了对方手中的幽蓝武器！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什么人？！”幽影指挥官惊怒交加，调转枪口！
但黑影的动作更快！他（从身形看是男性）夺下的武器并未使用，而是反手将其狠狠砸向另一个队员！同时身体如同鬼魅般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道射来的幽蓝光束！光束擦着他的衣角飞过，击中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
“上车！”一个沙哑、低沉、却异常冷静的声音响起，是对着钰羌和古璃的方向。
古璃瞬间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援手是她们唯一的机会！她半拖半抱着意识模糊的钰羌，用尽全身力气冲向旁边一辆不知何时停下的、引擎还在轰鸣的黑色重型机车！机车造型粗犷，线条硬朗，如同沉默的钢铁野兽。
黑影在狭窄的空间内辗转腾挪，动作快得留下残影，精准地格挡、闪避着幽影队员的攻击，同时利用夺来的武器和街道上的障碍物制造混乱，为古璃和钰羌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
古璃将钰羌推上机车后座，自己也翻身跨上！
“坐稳！”机车骑士低吼一声，猛地拧动油门！
“轰——！！！”
重型机车如同觉醒的猛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排气管喷出灼热的火焰！强大的推背感将古璃和钰羌狠狠压在座位上！机车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冲破了幽影小队尚未完全合拢的包围圈，撞开几个试图阻拦的垃圾桶，咆哮着冲入灯火璀璨、车流如织的主干道！
“追！绝不能让他们接近乐园！”幽影指挥官气急败坏的声音被引擎的轰鸣和呼啸的风声迅速淹没。
数辆幽影的黑色越野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引擎嘶吼着，紧紧咬着重型机车的尾灯，在夜晚上海的钢铁丛林间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
重型机车的速度飙到了极限！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古璃死死抱住意识模糊的钰羌，心脏狂跳。她看向前方驾驶机车的骑士——他穿着黑色的紧身骑行服，戴着全覆盖的哑光黑色头盔，背影挺拔而沉默，操控机车的动作精准得如同机器，在密集的车流中穿梭、漂移，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碰撞，将追兵甩开一小段距离。
他是谁？为什么要救她们？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骑士微微侧过头，头盔的深色面罩下，似乎有一道目光扫过古璃。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通过头盔内置的通讯器，清晰地传入古璃的耳中：
“抓紧…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一个…你们以为…已经不在的人…”
古璃的心猛地一跳！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难道是…
机车引擎的咆哮如同战鼓，撕裂了上海滩的霓虹夜色。前方，“未来视界”乐园那巨大的、散发着不祥幽蓝光芒的主控塔，如同指引命运航向的灯塔，在视野中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倒计时在无声流逝：
57小时49分22秒…
追逐与逃亡，才刚刚进入最凶险的篇章。而那个“以为已经不在的人”，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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