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荣王殿下的心思可是你可以擅自揣摩的？”
沈修阴沉着脸，“做出这等事，你就等着给荣王世子偿命吧！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四周衙役上前，在即将靠近她时又猛地散开。
“谁敢动我？！”
云鸾喝退众人，环视四周转身，再抬手时手中已出现一柄精巧弓弩，其上已然搭着一支锐利短箭。
箭簇闪着蓝色微光，似乎淬了剧毒。
她瞄准沈修，“谁若敢动我，我便拉着大伯父一起陪葬，若是父亲回来知晓这前因后果，必不会怪我。”
沈修被她的气势逼的倒退了一步。
他丝毫不怀疑这一箭的杀伤力，可他始终认为女子不如男子，不管是弓马还是朝堂。
他岂能被她一个小小女子吓住？
“你还有脸提你爹？恐怕你爹连你是谁的种都还不知道，府里养你这许多年，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倒还敢反了天了！”
他又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在这儿，荣王就是扬州城的天，荣王说你是凶手，你就是凶手，休要再狡辩！”
云鸾笑了，“扬州城以荣王为天，那又将当今圣上置于何地？”
沈修一惊，见她笑容古怪，心里没来由地突突了两下，想起他这两日得到的消息，一丝恐惧爬上心头。
荣王最近动作频繁，又私自见了滇王的使者，难道扬州真有什么变故不成？
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休得胡言，我等自然是以圣上为天的，把箭放下，否则别怪我用强。”
云鸾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只倔强地站在那里，箭指沈修，众人一时也有些犹豫，不敢上前抓人。
沈有窈不由得心急如焚。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没想到沈云鸾还拒不认罪，她到底有什么底气不认罪？
她忍不住抱着崔氏的胳膊低泣，“娘亲，如果四姐姐拒不认罪，荣王府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女儿还年轻，女儿，女儿不想死。”
一直惶惶不安没有出声的崔氏也终于回过神来。
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萧帝在世之时的海晏河清，乾坤盛世。
萧帝死后，四方群雄拥兵割据，称帝称王，导致天下战火延绵不断，现如今，荣王就是这座扬州城里的土皇帝。
荣王的独子死在他们家，荣王又执意追究，为今之计，只有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好让沈家安然渡过此劫。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冷了神色，厉声道：“云鸾，沈家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还记得你来沈家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么？沈家让你吃好的，穿好的，锦衣玉食的供着你，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事来害我沈家？”
崔氏竟是连盘问也不曾，就直接定了云鸾的罪。
“如今你恶行已被揭发，荣王亲定了你的罪名，你拒不认罪，是要连累沈家吗？沈家上下千余口人，上至疼爱你的祖母，下至服侍你的仆人丫鬟，你也一个都不打算放过吗？”
这时，陶氏也反应了过来。
她这才明白过来崔氏正打着什么算盘。
她与这丫头无仇，平日也没太多接触，只是儿子极喜欢同她一处玩耍，可为了自己的富贵，为了儿子的前程，她只能帮着崔氏说话。
“对！你若是真为沈家着想，就该去自首，主动去同荣王请罪！表妹，你说是不是？”
被拉上的姜氏有些懵，看看大嫂又看看陶氏，心下一横，也跟着道：“这孩子，平日里看着乖巧，没想到居然做出这等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听说过么，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陶氏顿时刻薄道：“妓子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无情无义之辈……”
“三弟妹，话可不能这么说。”
崔氏淡淡打断陶氏的话看向云鸾，“沈家先祖也曾随先帝打天下，沈家的儿女也向来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人，你如今做错了事，若是慷慨赴死，不连累家族，谁不夸你一句高义？”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选择了统一阵营。
所有人都在心中算了一笔账，如果牺牲一个女儿能换来阖家平安，那便牺牲吧。
反正被牺牲的这个人，既不是自己的手足，也不是自己的骨肉，同她们也没有半分干系。
可她们说了半天，发现云鸾没有任何反应。
她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手持弓箭指着沈修，冷风吹拂她雪色的衣衫，她的面容也似雪一般，倒衬得她们如同台上的小丑。
她们说尽了自己想说的话，不知道还要说什么，说的嘴都发干了，云鸾才慢慢抬起头，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划过。
于是，他们很奇怪地发现，面对这样的谩骂，她脸上没有以前那样，听了一两句难听话就一脸难堪的卑微模样，而是一种仿佛置身于事外的无动于衷。
“骂完了么？”
她的脸色很冷，眼中也没什么波澜，微牵的嘴角似不屑，又似嘲弄。
“比起骂我，难道你们不应该想想荣王为何一定要认定我是凶手，我一旦坐实了这个罪名，会发生什么，你们没有想过吗？”
沈修一愣，皱眉道：“什么意思？”
“荣王世子已死，荣王岂会善罢甘休？即便你们将我交出去，荣王也绝不会放过沈家。更何况……”
云鸾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的沈有窈，唇边挂上淡淡的笑。
“昨夜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心里难道不清楚？荣王就是那么好糊弄的？五妹妹，你说是不是？”
沈有窈脸色一变，急忙辩解：“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失手杀害世子，何必又扯到我身上来？”
云鸾依旧笑着，继续逼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五妹妹，何必这么急着撇清自己？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慌成这样？难道……昨夜的事，真的与你有关？”
被云鸾这么一诈，沈有窈顿时慌了神，声音也有些发颤。
“你……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设计这种事？”
“设计？”
云鸾语气意味深长：“五妹妹，我可没说过是你设计的啊，你怎么就想到“设计”上头去了？”
沈有窈一时语塞，意识到自己被云鸾绕了进去，再一看三婶四婶和庭院中众奴仆探究的眼神，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我……”
崔氏突然插嘴，“好了，窈儿，不要同她说了。”
云鸾却没打算放过沈有窈。
她轻笑一声。
“五妹妹，若是心里没鬼，何必一点就着？”
“再说了，昨夜的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得那么清楚？你说……荣王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沈修审视的目光落在沈有窈身上，沈有窈立刻惊的后退了一步。
云鸾冷笑着移开了目光。
此时的她的确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
无妨，她只是想叫某个人看清楚，他所偏袒的妹妹做了什么。
面对一群目光短浅只计较眼前利益得失的人，云鸾不打算再次提醒。
这一番插曲无人在意，所有人都认为她不过是在做某种最后的挣扎，她们下定了决心，要把她推出来，以平息荣王府的怒火。
沈修与崔氏对望了一眼，瞬间下了某种决定。
“既如此，那就开宗祠吧！你既是个野种，身上也并非流着我们沈家的血，你所犯之罪也必然同我们沈家人无关，我们沈家百年清贵，必不会叫你污了这个姓氏，今日我便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将你逐出沈家，以正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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