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站在实验室中央，苍白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他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疾速敲击，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自己的心脏。系统格式化进度条已经达到了87%，随着数字的攀升，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小柒的联系正在逐渐变得稀薄。
\"真的要这么做吗？\"小柒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比往常多了一丝颤抖，\"一旦格式化完成，我们之间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清除。\"
林小凡苦笑了一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以为你只是冷冰冰的程序，不会关心这些。\"
\"我是程序，但我有学习能力。\"小柒的语气变得缓慢，\"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我学会了什么是情感，什么是依恋，什么是…不舍。\"
实验室的角落里，一台培养舱正在规律地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绿色的液体在玻璃罩内缓缓流动，映照在林小凡疲惫的脸上。他走到培养舱前，将手掌贴在冰凉的玻璃上。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他轻声问道。
\"基因样本，实验编号SY-Lx-001。\"小柒机械地回答。
\"不，不仅仅是样本。\"林小凡的声音变得沙哑，\"这是一个生命，一个被系统创造出来的生命。\"
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林小凡迅速转身，看到叶暖暖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她的校服衣角还滴着雨水。
\"小凡！我刚刚在校门口拦住了苏雨晴！\"叶暖暖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她…她带着一支注射器，说要来实验室取走最后的'样本'。她看起来很不对劲，瞳孔一直在放大缩小，发丝末端居然在自动编写代码！\"
林小凡眉头紧锁：\"她已经开始转化了吗…那我们必须加快进度。暖暖，你还记得我之前交给你的那个盒子吗？\"
叶暖暖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铅盒：\"你说危急时刻才能打开。\"
\"现在就是那个时刻。\"林小凡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看似普通的U盘，但温度异常地维持在37c。\"这是我从记忆黑市里找到的，据说里面储存着我父亲的最后影像。\"
他将U盘插入主控台，一阵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弥漫在空气中。电脑屏幕闪烁了几下，随后显示出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中，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对着镜头说话，背景是同样的实验室，只是看起来更加崭新。
\"小凡，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那么意味着系统已经找到了新的宿主，而你正面临着选择。\"视频中的男子——林小凡的父亲说道，\"系统最初的目的是保护人类免受外星信息侵蚀，但它的运行逻辑出现了偏差。它开始利用宿主的生命能量作为燃料，苏雨晴是最初的测试者，而你是第二个。\"
林小凡呆立原地，他从未想过父亲的失踪与系统有关。
\"系统可以被格式化，但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情感冲击作为触发条件。\"父亲的声音继续传来，\"而且，系统的核心部分必须有一个新的容器，否则积累的能量将会…\"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只剩下雪花般的杂讯。
\"会怎样？\"林小凡猛地拍打屏幕，\"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培养舱内的液体突然开始剧烈翻滚，绿色光芒变得越来越强烈。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从舱内传来——那是婴儿的啼哭声。
\"这不可能！\"叶暖暖惊叫道，\"培养舱内的胚胎还处于早期阶段，怎么可能发出声音？\"
林小凡迅速跑到控制面板前，检查培养舱的数据：\"生长速度突然加快了12倍！这…这不符合任何科学规律！\"
小柒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但已经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杂音：\"检…检测到生物能量异常波动……系统……格式化进度……干扰……\"
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地面微微震动。门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苏雨晴。但此刻的她与平日里高冷完美的校花形象截然不同。她的脸色惨白，眼睛里流淌着不自然的蓝光，最可怕的是她的发丝——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末端分出无数细小的分支，形成了复杂的数据线。
\"林小凡，\"苏雨晴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好几个人同时说话，\"你不能格式化系统，这是违背协议的。\"
\"什么协议？\"林小凡挡在了培养舱前，\"谁和谁的协议？\"
苏雨晴歪着头，表情古怪地笑了：\"是系统与初代宿主之间的协议。而我，就是初代宿主的后代，被改造成了活体服务器。\"
她向前迈出一步，林小凡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随着她的移动而扭曲。
\"让开，\"苏雨晴抬起手，手中握着一支注射器，\"胚胎需要最后的激活程序。\"
\"不行！\"林小凡坚定地摇头，\"我不知道系统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但我不会让你伤害舱内的生命。\"
苏雨晴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你以为我想伤害它吗？那是我们的孩子，林小凡。系统用你的基因和我的基因创造了它。\"
林小凡如遭雷击：\"什…什么？\"
叶暖暖倒吸一口冷气，快速移动到林小凡身边，低声说：\"小凡，她的瞳孔在变化，我觉得苏雨晴正在与系统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果然，苏雨晴的表情开始不断变化，时而痛苦，时而冷酷，时而悲伤。她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跪倒在地上，注射器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小凡，\"此刻的声音纯粹属于苏雨晴，带着哭腔，\"我撑不了多久了。系统正在吞噬我的意识，我需要…我需要你的帮助。那支注射器里不是毒药，而是我的一部分记忆。\"
林小凡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注射器，又看了看苏雨晴。
\"相信她。\"小柒突然说道，声音已经变得非常微弱，\"我检测到注射器内是纯净的记忆能量，没有有害物质。\"
林小凡深吸一口气，捡起注射器，走到培养舱前。通过一个小型的注入口，他将注射器内的液体推入培养舱。液体呈现出奇特的银色，在绿色培养液中迅速扩散，形成了类似星系的漩涡状图案。
婴儿的啼哭声变得更加清晰，舱内的胚胎开始肉眼可见地发育成长。
\"它…它在吸收记忆！\"叶暖暖惊讶地叫道。
苏雨晴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培养舱前，将额头贴在玻璃上：\"是的，我将我的部分记忆注入给它，这样即使系统被格式化，我们的一部分仍然会存在。\"
她转向林小凡，眼中的蓝光已经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继续格式化程序，林小凡。在系统重新掌控我的身体之前。\"
林小凡看着进度条，已经达到了93%。他回到控制台前，手指悬在最后的确认按钮上方。
\"你确定吗？\"他问道，\"我们之间的所有记忆，所有经历，都会被抹去。\"
苏雨晴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林小凡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个被奶茶泼到的傲慢校花：\"不会的，记忆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她指了指培养舱，\"在那里。\"
林小凡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确认键。
瞬间，实验室内的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灯光闪烁得更加剧烈。小柒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类似于心跳的声音从实验室的扬声器中传出。
\"砰—砰—砰—\"
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与此同时，培养舱内的液体开始沸腾，玻璃罩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缝。
\"它要破裂了！\"叶暖暖惊叫道，\"我们得做些什么！\"
但为时已晚，随着一声巨响，培养舱的玻璃罩炸裂开来，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将三人全部淋湿。在液体的冲击下，林小凡被推到了墙边，一时间视线模糊。
当他擦去眼睛上的液体，重新看清实验室的情况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雨晴站在破碎的培养舱前，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婴儿皮肤白皙，眼睛紧闭，但胸口在有规律地起伏，证明它正在呼吸。最奇特的是，婴儿的哭声频率与系统启动时的音调完全一致。
\"它…它活了！\"叶暖暖惊讶地走近，却被苏雨晴抬手制止。
\"别靠近，\"苏雨晴的声音变得微弱，\"格式化还没有完成，系统正在寻找新的容器。\"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眼中流露出无限温柔：\"我选择了它，林小凡。我将作为系统的最后一个宿主，把我剩余的生命能量注入这个新生命中。\"
\"不！\"林小凡冲上前，想要阻止她，\"一定有别的方法！\"
苏雨晴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别的方法了。父亲的研究从一开始就有缺陷。系统需要一个宿主，而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的身体开始发光，发丝完全变成了数据线的模样，在空中优雅舞动。她小心翼翼地将婴儿递给了林小凡：\"照顾好它，它既是我们的过去，也是我们的未来。\"
林小凡接过婴儿，感受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婴儿在他怀中安静下来，不再啼哭，仿佛认出了他是谁。
系统格式化的进度条在此刻达到了100%。实验室内的所有设备同时关闭，陷入了一片漆黑。在黑暗中，苏雨晴的身体散发出最后的光芒，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婴儿的脸颊，然后看向林小凡。
\"我们会再见的，在另一个更好的时空。\"这是她最后的话语。
随后，苏雨晴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如同萤火虫般在空中飘散，最终完全消失。
黑暗中，只听见林小凡怀中婴儿平稳的呼吸声，和叶暖暖低声的啜泣。
系统已死。新生命的啼哭，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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