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津往南一百三十公里,是刘海峰的沧州市海兴县老家。老家中的老父亲刘国增,每天穿着厚厚的,脏脏的棉大衣,戴着沾满污渍的棉手套、皮帽子。他每天扛着大鞭子,赶着白花花的羊群,在北风凛冽的空旷田野里,放牧那些波尔山羊。
倘若上帝有一只巨大的眼睛,从千万米的高空,俯瞰天津河东区和沧州大梨园村。上帝视角,肯定会看到这对父子。这对父子,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他们穿着打扮不一样,做的工作不一样,身边的环境不一样,面对的群体不一样。
但他们也有,很多一样的地方。他们身上流的血一样,他们每天面对的寒风一样,他们心中的信念一样,他们最终的目的一样。他们的心愿和梦想,本质上是一样。
为了那些目的心愿和梦想,国增偷偷的努力着。晚上躺在羊圈的炕上,他先是掀开笔记本,笔记本的第一页,写着他那句话:苦不苦,就当自己是个二百五。累不累,就当自己是个窝囊废。
而后,继续往后翻,直到翻到空白页。接着,他记下今天哪只母羊刚交配完,预计生产日期是哪几天。而后,他又在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写下这几天,自己养羊的一些心得,总结的经验,以及每一只羊的一些近况。例如哪些小羊、母羊、公羊,需要在什么时候打驱虫针,打疫苗。哪天得了什么病,是怎么治的,用了什么药,现在病好了多少。
这本笔记本,见证了国增养羊事业中,无数个黑夜和白昼。
而后,他又拾起炕边,一本养羊的专业书,认认真真看了起来。他的炕头上,摆着好几本书,都是跟养羊相关的,羊的日常饲养、疾病的预防、常见病的诊断和治疗、波尔山羊技术大全等等。
他一边看着书,一边握着笔,时不时的在书上,勾勾画画。
除此之外,他还会打开快手,听那些养羊的大户,技术专家,在快手上直播,听人家讲怎么养羊,怎么分享养羊的经验。
书上的知识是理论,专家的分享是借鉴,自己养羊是实践。国增心底里道:理论,借鉴,实践都有了,三者结合在一起,我还就不信了,自己还养不好这些羊?
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冬天里的二十四节气,轮番上场。2014年的冬天,便快要过去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人们期盼的过年。
这一年,一晃又要结束了。
腊月末的这几天,各个公司都放了假。刘旭拎着行李箱,从天津坐上去往沧州的火车。
到了沧州火车站后,他出了站,而后再步行到不远处的客运站,转乘从沧州客运站到黄骅市的大巴车。
等到了黄骅客运站,二姨夫邢荣军,会去客运站接自己。
一个多小时后,大巴车缓缓的驶进了黄骅客运站,车停稳后,司机开了车门。刘旭下了车,拎着行李箱,走出了客运站,看见不远处,二姨夫和两个表弟,正冲着自己招手。
而后,刘旭将行李箱,放入车的后备箱,又跟着众人,上了一辆金灰色的小轿车。这是一辆宝骏牌的小轿车,是二姨夫前不久刚买的,这也是二姨夫第一次买车。为了买这辆小轿车,二姨夫紧赶慢赶的,刚刚拿到驾照,这才敢开着车上路。
现在,二姨夫终于能开着车,载着这一家人,去孩子们的姥姥家了。
小轿车里坐着五个人,二姨夫开着车,二姨坐在副驾上,后面坐着自己、邢童、邢亚林三人。
早在回家之前,二姨就给自己打电话,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家过年。自己说了将要回来的具体日期,二姨说,行,到时候,你直接坐车来黄骅吧,我们也正好去你姥姥家。到时候,拉着你一起回。
“二姨夫,刚下来驾照,就敢开车上路,厉害啊。”刘旭道。
“嗨,这就叫趁热打铁,很多人啊,就算是有了驾照,也不敢开车。”邢荣军说完,看了看一旁的秀萍。
“你会开,我还开车干嘛?将来两个儿子长大了,都会开车了,我还开什么车?我只管坐车就行。”秀萍道。
当初,秀萍和邢荣军俩人,一起学驾照,说都学会了,到时候有个什么事,俩人谁想开车出门,都方便。结果俩人同时拿了驾照,但买车后,秀萍却摸都不摸一把车,说自己不敢开车上路,怕前脚刚踩上油门,后脚就把车给撞了。
“我的驾照,也快下来了。”邢童道:“科三考完了,一把过。”
邢童如今在石家庄,刚刚上大二,在学校旁边的一所驾校学开车。
“哎呀,比我强。”刘旭道:“我科三,考了两次了,还没过。”
刘旭是大学的寒假,在老家海兴县,学了俩月的车,科一科二,都一把通过,结果到了科三这,一连两次都没过,他打算最迟明年的夏天,得把驾照考下来,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买车。
“等以后,我长大了,我也要学开车,我也要开车。”一旁的亚林,虽然才十岁,但却有着雄心壮志。亚林从小,就被邢荣军分外宠爱,因此亚林和爸爸邢荣军,格外的亲近。
路上,几人聊着天,邢荣军很关心外甥的实习,问道:“在天津,卖那个老年保健品,卖的怎么样啊?好卖吗?”
“唉,别提了。”刘旭沮丧:“卖了俩多月,愣是一盒没卖出去。”
“一盒都没卖出去?”秀萍噗嗤一声笑了:“多少钱一盒啊?怎么卖了俩多月,都没有卖出去?你去那实习之前,不是跟你妈妈说,那个东西好卖,肯定能赚到钱吗?”
“那是雾里看花,我之前对这个行业,根本就不了解。”刘旭开始跟众人,说着自己这两个多月,卖老年保健品的事。
一盒老年保健品,少则二三百,多则七八百。本以为这个东西好卖,但是,竞争却很激烈,同质化很严重,老年人们对这些东西,早已见怪不怪了。那些个老头老太太,哪有那么好忽悠。他们比我们这些业务员,都懂得多,了解的多。
天津是中国的老年保健品之都,大大小小,几千个卖老年保健品公司,都一窝蜂的,全部扎到天津。僧多粥少,狼多肉少,不是谁都能吃到肉,喝上粥的。
刘旭说着自己,在天津卖老年保健品的见闻。
“竞争激烈,你也得好好干啊。”秀萍不明所以,继续道:“不是说,干的好的,真的能赚到钱吗?”
“销售这个东西啊,有时候还真不是你努力了,就能有收获。真能赚到钱的,其实就那么一两个人。我们部门十个人,一个月能赚一两万的,就那一两销售。但他们也不是月月,都赚一两万,也有赚不到的时候。”刘旭道。
“看来,销售也不好干。”邢荣军道:“你转专业后,不就是学销售吗?怎么样?课堂里学的那点东西,跟社会上的事,还是有差别吧?”
“是啊,我学的是市场营销,本想着实习的时候,就干销售,看看自己学的怎么样。但干了这俩多月,发现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学校里学的那些东西,根本就用不上。销售不光是看专业,看本事,看努力。有时候,跟运气还有很大的关系。运气不好,你再怎么努力,也白搭。总之一句话,我努力了,但是运气不好,所以一盒也没卖出去。”刘旭道。
“看来,也没赚到什么钱。”邢荣军小心翼翼的开着车。
“不光是没赚到钱,还花了不少。”刘旭道:“一个月才给开一千八,根本就不够花。天津又不像是大学食堂,吃个饭那么便宜,稍微吃顿饭,就得花个二三十。反正,工资一分没剩,我自己还搭进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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