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院安全通道。
林泽琛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将他冷硬的侧脸切割在阴影里。
烟雾从他唇边逸出，又很快消散在沉闷的空气中。
手臂上裹着的纱布渗出些许血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肉，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感，不断提醒着他停车场那场要命的偷袭。
林松垂手立在一旁，等着他的吩咐。
“琛哥，您手臂的伤严重吗？”
“皮外伤。”
林泽琛打断他，声音被烟草熏得有些沙哑，却字字透着寒气。
“去查，今晚地下车库的事，是不是裴真做的。”
“已经在查了，参与行动的人嘴很紧，但撬开是迟早的事。”林松回道。
林泽琛吸了口烟，缓缓吐出：“还有林泽坤，看看他有没有掺和进来。”
“二少爷的手机从八点开始就关机了，他助理说他身体不适，早就回了家。”
林松的语气毫无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漏洞百出的事实。
林泽琛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施瀛那边也别放过。”林泽琛的语气冷了几度，“今晚是她约我们过来，不会那么巧。”
他顿了顿，大脑里整理纷乱的线索。
“另外，重点查伯康集团最近的资金流向和所有项目。”
“阿坤这次跟施瀛闹得这么难看，不像是为了《逆风驰行》那点投资。”
林泽琛的分析一针见血。
“八成是被人拿住了什么把柄，狗急跳墙了。”
林松恭敬回道：“好的，琛哥。”
林泽琛又重重吐了一口烟。
“可以从施瀛那里下手，她应该知道一些伯康集团的一些内幕。”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光微动，看向林松。
“舒嫣今天开的那辆车，处理干净。行车记录仪的影像，拷贝一份给我，其他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已经处理妥当了，琛哥放心。所有痕迹都清理了，警方那边有我们的人接洽，不会牵连到舒嫣小姐。”
林松办事，向来利落周全。
林泽琛微微颔首。
没再多言。
他需要那份影像，不是为了追究什么，而是想再看看，那个平日里温婉柔顺的女孩，在危急关头，是如何爆发出那样的勇气的。
她当时的眼神，他记得很清楚。惊恐，慌乱，却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那种眼神，让他心疼，也让他……有些异样的触动。
“去办吧！”林泽琛最后说道。
掐灭了烟头。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坐以待毙。
舒嫣睡得正沉，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像清冽的雪松，又带着点淡淡的烟草味。
她翻了个身，想把这扰人清梦的味道驱散。
忽然，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下，却像羽毛撩过心尖，又像电流瞬间窜遍四肢。
“唔！”
舒嫣几乎是弹射起来的，睡意瞬间被惊吓驱散得一干二净！
黑暗中，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胸膛和有力的手臂将她重新揽了回去。
“是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声音……
“林泽琛？”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惊魂未定。
“你当我没脾气吗？”
大半夜的，像个幽灵一样。
“没事，你有脾气，我有耐心。”林泽琛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你家密码没改？”
舒嫣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要改？”
说完她就有点后悔，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在等他？
果然，林泽琛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些，尽管在黑暗中她看不太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传来的轻微震动。
“现在几点了？”舒嫣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移了话题，被吵醒，声音明显不悦。
“凌晨三点了。”林泽琛回答得倒是干脆。
凌晨三点！他倒是理直气壮！
舒嫣气结，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间点，他不是应该在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者回翠园吗？
跑她这里来做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中只剩下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我睡衣呢？”林泽琛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我想洗个澡。”
舒嫣本来就因为半夜被他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吓醒而憋着一股起床气。
现在听他这么理所当然地使唤自己，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扔了！”
“扔了？”林泽琛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林泽琛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小会儿，身后的重量消失了。
林泽琛起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似乎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卫生间走去。
“你去哪？”舒嫣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急急地坐起身，声音透着紧张。
林泽琛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带着几分压迫感。
“洗澡啊！”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你不是没衣服吗？”舒嫣追问。
“不要衣服了，有浴巾！”林泽琛的声音从卫生间门口传来。
舒嫣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赖！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还受了伤的人计较。
虽然他活该！
最终，她还是掀开被子，认命般地跺了跺脚，气鼓鼓地往衣帽间走去。
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衣帽间里，她胡乱翻找着。
他的睡衣其实没扔，就好好地叠放在原来的位置。
等她拿着睡衣走出衣帽间，浴室里已经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衣服放门口了。”舒嫣站在浴室门外，隔着磨砂玻璃门，大声喊了一句，声音闷闷的。
水声停顿了一下。
“送进来。”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理所当然道。
她磨了磨后槽牙，这人真是得寸进尺！
她站在原地，没动，心里天人交战。
进去，显得自己太听话；不进去，万一他真光着身子出来……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僵持了几秒，浴室的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一条缝。
舒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站在浴室外间洗漱台旁的昏暗处。
而林泽琛则站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水汽蒸腾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朦胧。
他赤着上身，水珠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滑落，没入腰间还未脱下的黑色长裤边缘。
除了手臂上缠着的厚厚纱布渗出了一点点猩红，还有好几处刺眼的红紫瘀伤，横亘在腰腹和肩胛处，看起来触目惊心。
舒嫣的目光一下子就定格在了那些伤痕上，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呼吸都跟着一滞。
白天在车库里，他一直护着她，她只知道他手臂受了伤，却没想到他身上还有这么多……
“你身上还有伤，怎么没让医生好好看看？”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林泽琛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他迈步走出来，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睡衣和内裤。
漫不经心道：“没事，都是一些小伤。”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准备继续冲洗。
舒嫣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背上那些狰狞的伤痕，心里的那股无名火早就被担忧和酸涩取代了。
这家伙，明明伤得不轻，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是铁打的吗？
林泽琛看她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上半身，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怎么？想看我洗澡？”
“谁要看你！”舒嫣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跑回了卧室，一头栽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了头。
浴室里很快又传来了水声，只是这次，舒嫣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
他的伤，施瀛，伯康集团，还有地下车库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一切都像一团乱麻，在她脑子里搅和着。
没一会儿，水声停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床垫的一侧微微陷了下去。
舒嫣依旧蒙着头，身体却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一只带着沐浴后特有清香和体温的手臂，轻轻搭在了她的腰上，然后，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将她从后面紧紧抱住。
熟悉的气息再次将她包围，只是这次，少了几分烟草的凛冽，多了几分沐浴后的清新。
舒嫣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推开他环在腰间的手臂，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
“这么晚了，你干嘛还要过来？”有点赌气道。
林泽琛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脆弱。
“我怕我不过来，”他顿了顿，呼吸似乎都沉重了几分，“你又不要我了。”
“林泽琛，”她迷迷糊糊地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今天……动手的是什么人？”
“睡吧。”他打断她，下巴在她发间蹭了蹭，“有点困，明天再说。”
没过一会，便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也许真的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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