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台下静默数秒，才有点点掌声响起。
而后汇聚成潮。
舒嫣站在台上，微微喘着气。
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透着一股孤注一掷后的清明。
她放下麦克风，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然台下目光各异——惊艳、探究、同情。她一步步走下简陋舞台，双腿有些发软。
但奇怪的是，心里却松快了不少。
何思蔓迎了上去，递给她一杯温水：“感觉好点了吗？”
舒嫣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大半，声音都有些沙哑：“好多了。谢谢你的场子。”
“跟我客气什么。”何思蔓笑了笑，“你今晚可是抢了我驻唱的饭碗，回头得请我吃饭。”
舒嫣扯了扯嘴角：“一定。”
只是那笑容，还未完全舒展，眉宇间难掩疲惫。
她真的累了，身体累，心更累。
今夜的放纵，像一场盛大的烟火，绚烂过后，只剩下满地的灰烬和无边的空洞。
榕城林深集团工厂车间，机器的轰鸣声响不停。
二楼办公室的玻璃窗将噪音略微隔绝，却隔不断那份令人窒息的紧迫感。
林泽琛指尖在会议桌上轻点，冰冷的触感让他暂时忽略了眉宇间的疲惫。
R9型号的爆单，如同甜蜜的负担，压得整个林盛集团的生产线高速运转。
他不得不将指挥部直接设在厂区，亲自坐镇，调配每一个环节。
会议室内的空气凝重，各部门主管屏息凝神，等待他的指令。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伍瑞安的视频邀请跳动着。
林泽琛眉头未抬，指尖一划，径直挂断。
聒噪。
片刻后，手机再次震动。
一条附带视频的消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依旧是伍瑞安。
“琛哥，你小女朋友不要了。今晚她太野了。好多男的都看上了，被我给吓退了。琛哥的女人他们也敢削想。”
文字下方，视频的缩略图上，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炫目的灯光下疯狂舞动。
是舒嫣。
会议室内的报告声戛然而止。
林泽琛猛地抬起头，之前那份刻意维持的冷静荡然无存。
“散会。”
两个字，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众人错愕，却无人敢问。
他抓起手机，起身快步走向休息室。
点开了伍瑞安的头像，回拨视频。
画面接通，嘈杂的音乐和尖叫声瞬间灌入耳中。
“琛哥！我就知道你会回过来！”伍瑞安的声音夹杂在噪音里，带着邀功的兴奋。
林泽琛没有理会他，目光死死锁在屏幕中央。
看着她站在简陋的舞台上，
汗水浸湿了她的发丝，紧贴在脸颊和颈间。
看着她嘶吼，跳跃，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他以为的兔子，此刻却是一头不羁的野马。
一种陌生的情绪在他胸腔内翻涌，混杂着怒意、占有欲，还有……欣赏。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下舞台，带着疲惫，也带着释放。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林泽琛放下手机，起身，走向窗边。
楼下车间依旧一片繁忙，井然有序。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除了那个在千里之外，此刻搅乱了他心神的女人。
那晚之后，舒嫣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既定的轨道。
加班，但不至于拼命。
累了就睡，饿了就吃。
办公室里，同事间的玩笑话，她也能接上几句。
周末按时去上课，有空闲便去探望徐有恩。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之后，秦岚的大喜日子眨眼便到了。
舒嫣作为伴娘，为了挤出婚礼这两天假期。
前一晚在公司整理科拓达Ipo的财务报表审计，硬生生熬到了凌晨一点。
回到秦家老宅时，早已是凌晨3点。
舒嫣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一头栽到床上，只想赶紧眯一会儿。
眼皮刚黏上，舒慧兰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说是得陪秦岚开始化妆了，吉时耽误不得。
舒嫣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脚步虚浮地挪进秦岚房间。
一进去，便见化妆师正有条不紊地给秦岚上妆。
另外三位伴娘——刘曼、冯紫颜和郑闲——则围在旁边，忙着递工具、递水杯。
舒嫣一眼瞥见角落的沙发，那简直是救星降临，她悄无声息地挨过去，脑袋一歪，又陷入了短暂的迷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轻轻推她。
睁开眼，是已经妆扮一新、容光焕发的秦岚，挺着略显的孕肚，拉着她就往镜子前带。
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快，给我妹妹也化个妆，让她今天也漂漂亮亮的。”
化妆师细细端详了舒嫣几眼，忍不住笑赞：“新娘子，您这妹妹可真是个美人胚子，素面朝天都这么打眼，哪里还需要费心修饰。”
旁边几个伴娘也凑趣：“就是就是！她素颜都这么清纯出众，再一化妆，岂不是要抢光新娘你的风头咯！”
舒嫣本就懒得折腾，听她们这么一说，正中下怀，忙顺着台阶下：“是啊是啊，那我就不化啦，这样也挺好的，自然点。”
她说着，还想往后缩。
秦岚却不依，一把拉住化妆师的手，眉眼弯弯，嘴角咧得老高。
那股子骄傲劲儿藏都藏不住：“我妹妹底子好，我知道！但今天得拍照呢，化了妆上镜才好看。”
“我才不怕她抢风头，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看看，我秦岚有这么个标致的妹妹！”
舒嫣脸颊微热，嗔了秦岚一眼：“姐，你又拿我开涮。”
妆罢，舒慧兰让阿姨端了些早点上来，招呼众人先填填肚子。
大家胡乱塞了几口，心思早飞到了接下来的堵门游戏上，一个个摩拳擦掌，开始热火朝天地布置起来。
舒嫣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睡意也消散不少。
她抱着手臂立在墙角，看刘曼费劲地给气球打气，冯紫颜和郑闲则鬼鬼祟祟地商量着藏婚鞋。
冯紫颜把一只塞进衣柜顶上，另一只却犯了难，举着鞋在房里转悠。
“塞新娘被子里？”郑闲出了个馊主意。
冯紫颜立刻摇头：“不行不行，被子那么大一坨，鼓起来多明显，一眼就穿帮了！”
她眼珠一转，目光落在了舒嫣搁在床尾的包上，“哎，放舒嫣包里怎么样？”
舒嫣一听，忙摆手，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包：“那可不行，我的包待会儿要装红包呢！”
刘曼在旁边支招：“舒嫣，你可以把红包塞两边隔层，鞋子放中间主袋，保证他们翻遍了也想不到。”
大家都觉得这主意既隐蔽又出其不意，其余几人纷纷叫好。
舒嫣拗不过众人，只得苦着脸接过婚鞋，不情不愿地塞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秦岚在床上坐着，偷偷朝舒嫣递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嫣嫣，等会儿他们要是实在找不着，你可得帮姐姐一把，悄悄拿出来。”
郑闲耳朵尖，听了个正着，立刻嚷嚷起来：“哎哟喂，秦岚，瞧你这急不可耐的样子！”
“就这么怕嫁不出去？还担心新郎官找不到鞋？放心，就算找不到，只要红包塞得够厚，我们自然会‘指示’舒嫣把鞋‘变’出来的！”
一席话说得满屋子的人都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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