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敬之导演工作室出来，坐上返回市区的保姆车，楚曜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他。刚才那场与洛承宇同台竞技的试镜，虽然时间不长，却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
“岚姐，我……”他想问秦岚自己表现得到底如何，张导最后的态度意味着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措辞。
秦岚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递给他一瓶温水，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与肯定：“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楚曜，真的。完全超出了我对你的预期。你抓住了‘陈默’这个角色最核心的灵魂——那种在绝望中沉默，在沉默中坚守的力量。”
得到秦岚如此直接的夸奖，楚曜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
但秦岚的下一句话，却让车内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不过，”秦岚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这次试镜的结果，恐怕不仅仅取决于你和洛承宇谁演得更好。”
秦岚看着手机上的“楚家”两字，表面上不动声色，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楚家！竟然是楚家！传承理事会的核心家族之一，也是……与楚曜那扑朔迷离的身世，可能存在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那个家族！他们终于还是注意到了楚曜吗？是因为那该死的相似的眉眼，还是因为楚曜的异军突起，让他们感到了威胁？洛承宇这次试镜，果然不是巧合，而是楚家在背后的一次试探，或者……更直接的，一次阻击！
前世楚曜遭遇的种种，难道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秦岚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她知道，这个消息的分量有多重。她绝不能现在就把所有残酷的真相告诉楚曜，那对他来说太沉重，也太危险。但她必须让他意识到，眼前的局面，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加复杂。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向正用询问目光望着她的楚曜。
“岚姐，是……出什么事了吗？”楚曜看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秦岚收起手机，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镇定，她走到楚曜身边，语气凝重地说道：“晚晴刚查到一些关于洛承宇试镜的新情况。”
她略去了关于“楚家”的部分，沉声将云顶集团是洛承宇背后最大投资方之一，以及这次试镜可能是云顶集团在背后推动的信息，简略地告知了楚曜。
“云顶集团是国内顶尖的综合性投资集团，产业遍布地产、金融、科技等多个领域，实力极其雄厚。”秦岚看着楚曜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继续道，“洛承宇能有今天的地位，云顶集团在背后没少出力。他们现在突然让洛承宇来竞争张导这部小成本文艺片，绝不可能是看中了这点片酬或者所谓的艺术追求。很可能，是……”
楚曜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秦岚话中的深意：“岚姐，您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是冲着我来的？想阻止我拿到这个角色？”
秦岚点了点头，眼神凝重：“有这个可能。你现在凭借‘谢无衣’异军突起，风头太盛，已经让某些人感到了不安。而张敬之导演的这部《无声的山谷》，虽然投资不大，但一旦获奖，带来的行业地位和社会声誉的提升，是不可估量的。他们或许不希望看到一个不受他们控制的新星，这么快就拥有能与他们抗衡的资本。”
楚曜的心沉了下去。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场演技的较量，却没想到背后还牵扯着如此复杂的资本博弈。
“那……我们还有希望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当然有。”秦岚的语气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第一，张敬之导演是圈内少数不怎么买资本账的‘硬骨头’，他选角更看重演员与角色的契合度，这是我们的最大优势。第二，”她看向楚曜，目光灼灼，“你的表演，是有灵魂的，足以打动真正懂戏的人。第三……”
她微微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们想玩资本游戏，想用资源打压，那也要看我秦岚，答不答应！”
接下来的几天，是令人焦灼的等待期。
张敬之导演那边迟迟没有传来最终的决定。整个“非凡制造传媒”的办公室，都笼罩在一种既充满期待又略带紧张的氛围中。
楚曜按照秦岚的安排，暂时放下了对试镜结果的过度关注，开始投入到《殊途》即将到来的收官宣传和一些前期积累的杂志拍摄工作中。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去回想试镜那天的场景，以及秦岚所说的那些关于资本博弈的话，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感。
而秦岚，则比任何时候都要忙碌。
她一方面要处理楚曜爆红后纷至沓来的各项事务，筛选合约，应对媒体；另一方面，她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调查“云顶集团”和“楚家”突然关注《无声的山谷》这个项目的真正意图。
“岚姐，查到一些情况。”夏晚晴将一份加密文件发送到秦岚的私人邮箱，“云顶集团近期确实对《无声的山谷》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他们私下接触了这部电影的其他几个小投资方，似乎有意追加投资，条件之一就是‘建议’由洛承宇出演男主角。”
“果然如此。”秦岚的眼中寒芒一闪，“这是想用资本直接干预选角了。”
“还有，”夏晚晴的语气更加凝重，“我们发现，近期网络上又开始出现一些关于楚曜哥的负面帖子，虽然不像上次星辉娱乐那么大规模和低劣，但都集中在质疑他的‘背景’和‘资源来源’上，似乎想把他塑造成一个‘来历不明、背后有金主’的形象，试图影响张敬之导演对他的观感。”
秦岚冷笑一声：“雕虫小技。这种程度的舆论干扰，张导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们越是这样做，就越证明他们心里有鬼，也越证明……他们害怕楚曜拿到这个角色。”
为什么害怕？仅仅是因为商业竞争吗？还是因为……楚曜的“来历”，真的让他们感到了威胁？秦岚的心中疑云更甚。
她知道，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她重生后，一直犹豫着是否要联系的号码。这个号码的主人，是她前世在最艰难时期，曾给予过她关键帮助的一位媒体界泰斗，也是少数知道一些云京顶层秘辛的老前辈。只是，动用这份人情，也意味着可能会将自己和楚曜，更早地暴露在某些无法预测的风险之下。
但现在，她别无选择。
电话接通，秦岚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无比郑重而诚恳的语气说道：“莫老，我是秦岚。有件事，我想请您帮个忙……”
就在秦岚为了楚曜的角色而积极斡旋，与看不见的黑手暗中较量时，等待了近一周后，张敬之导演工作室的电话，终于打来了。
是助理小李打给秦岚的。
“喂，秦小姐。”小李的语气依旧客气，却似乎比上次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秦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李，你好。是张导有决定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小李的声音：“秦小姐，张导想请您和楚曜先生明天上午再来工作室一趟。他说……关于‘陈默’这个角色，他还有些想法，想和你们……以及洛承宇先生那边，再当面沟通一下。”
还要再沟通？还要和洛承宇一起？
秦岚的眉头瞬间锁紧。
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宣布结果的信号。
张敬之导演，这位以特立独行着称的大导，到底在想什么？这背后，是否又有楚家和云顶集团施加的新压力？
明天的工作室会面，究竟是尘埃落定的最终章，还是另一场更汹涌风波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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