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格列恩，虽然是死亡之神的神使，却并不信仰死亡之神，而那些村民们，明明和死亡之神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渴望活得更久，就开始信仰死亡之神。
其实故事如果就到这，那也没啥，信仰这种东西，只要不影响正常的生活，也没有人会在乎你信的哪个神。
但恰好就有了意外。
村民们对格列恩有着绝对的信任，所以对死亡之神的信仰，也愈发地虔诚，终于在某一天，奇迹发生了。
最开始是有人发现，自己在黑夜降临之后，变得不再畏惧疼痛，然后发现不单单只是这样。
晚上的时候他们会变得像死人一样，但白天的时候，又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除此之外，最大的变化就是寿命方面大大延长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夜晚的生命全部堆到白天了。
自身的变化，寿命的延长，进一步加深了他们对死亡之神的信仰，他们开始自发地组织人手，为死亡之神建设了一座教堂。
但很快，就出现了新的问题。
每到三更半夜之时，他们就会在无意识之中走出家门，来到教堂进行祈祷，直到快要天亮之时，才会陆续离开。
格列恩感觉到事情开始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他开始祈求，向神只沟通，想要阻止村民们的盲目信仰，只是一直都得不到回应。
无法改变这一切的他，只能在这座教堂里，一遍又一遍地做着祷告。
沈樾听着他的讲述，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你在说谎。”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你还要向我们推广你的信仰？”
在沈樾请求借宿一晚的时候，格列恩可是说过，只有选择信仰他的神明，成为神明的信徒，才能够在村子里留宿。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格列恩在用委婉的方式在拒绝他们，当仔细想想，就会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他们互不相识，若是不同意，直接拒绝就行了，何必这样拐弯抹角？
“那我就说另一个版本的故事给你听吧。”
格列恩没有被揭穿后的恼怒或尴尬，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了另一个故事。
故事的前面和上一个没什么不同，格列恩意外成为了死亡之神的信徒，也一直守护着村子的和平。
甚至在被发现异常之后，在别人询问之时也是直接说出来的，区别在于，这一次的村民们，并没有选择信仰死亡之神。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次意外，让村子里除了格列恩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死于非命。
这场意外完全没有办法阻挡，格列恩便是有心也无能为力，他能活下来，纯粹是因为死亡之神给予他的力量，那永恒不变的身躯让他苟活了下来。
格列恩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相处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对于这个村子，对于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倾注了太多太多的感情。
他不能够接受明明昨天大家还欢声笑语的，今天却天人永隔的事实，于是他在成为死亡之神神使后，第一次向自己的神明祈祷。
死亡之神很快就有了响应，如果不是格列恩主动祈祷，祂都快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个使者了。
格列恩说出了他的愿望，希望村子里死去的那个人，全都能重新活过来。
只是复活一群普通人而已，这点小事对于神明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可是凭什么？就算格列恩是自己选择的使者，凭什么身为神明的自己要帮他？
死亡之神没有直接答应，而且提出了祂的条件。
首先就是建立一座属于祂的教堂，其次想要复活一个人，就得用另一个人的命来换。祂会让村子里死去的人保持最基本的活动，这样以后复活起来更简单一些，毕竟人死之后，尸体会腐烂化作白骨，到那时候复活起来更麻烦。
格列恩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暂时先答应下来。
可是这条件对于他来说，太难办到了，杀一人来救一人，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在杀人。
虽然他的状态被恒定了，实力不会继续提升，但是凭借他自身的力量，想要在外面杀一些普通人，还是简简单单的，但是他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他留在了村子里面，帮助村民们修缮房子，在最上面的地方盖了一座教堂，随后寸步不离，终日在教堂里面祈祷，乞求神明能够改变主意。
那些没有思维，在生与死之间弥留的村民们，也会在每天半夜时候，来到教堂祈祷，直到快天亮时才回去。
村子虽然在这荒郊野岭，但也是处在一处交通要道之上，虽说这条路平时很少人走，但偶尔还是有些人从这里路过的。
格列恩想过要向这些人下手，可他总是在犹豫，而在他踌躇不决之时，旅人早就离开了村子。
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机会。
也有些路过之人，想要在村子里留宿的，格列恩给他们讲了自己的故事，有些人觉得他是疯子，也有人劝他就此放下，更多的人害怕逃走。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选择对别人下手。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讲完第二个故事后，格列恩询问沈樾对自己的看法。
后者摇了摇头，说实话，第二个故事是真是假，并不好判断，或许是真，或许是真中有假。
但不论如何，沈樾对格列恩都有一个判断。
“你，不过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拥有永恒的寿命，却没有能力改变命运，只能在时间的流逝中，承受无边的煎熬。”
话音落下，格列恩双目湿润，他俯身弯腰，以跪着的姿态朝着沈樾深深一拜。
“那么，请给我一个答案吧，我应该做出何种选择。”
沈樾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另一个问题反问他。
“你还记得那些村民们的长相和名字吗？”
沈樾不清楚格列恩在这里等了多久。
在他的故事里，提到了被死亡之神锁住了死亡，不再衰老，可是这未必就代表着他不会遗忘。
格列恩保持着跪拜的姿态，沉默不语，但这就是他给出的答案了。
沈樾叹了口气，更觉得格列恩可怜了。
“被困住了这么久，你也是时候学会放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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