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所有人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从护士手里接过汗巾，在额头上狠狠擦了一把：“病人暂时没有危险，需要休息。但是，一定要注意，病人不能受任何刺激。”
不一会儿，护士推着郑晏清从手术室出来，在郑书同的安排下，径直送入顶楼的单人病房。
郑晏清不知什么时候醒来。顾霜辰带着郁江离回了烟霞居。
“离职了？”
“嗯。”
车内异常沉闷。郁江离没再多说，窗外，模糊的街景中，仍能看到顾霜辰夺走手机时那张严肃冷峻的脸。
汽车转了个弯，顾霜辰开了一点车窗，冷冽的空气瞬间吹了进来。
郁江离只觉得后脑冰凉，但一点反应都没有，乌黑的眸子依旧盯着窗外。
顾霜辰侧头看了看：“冷吗？”
“不冷。”
倔得要死。
顾霜辰关上窗户，冷风戛然而止。车内温度很快升了上来。
路口，黄灯突然变红。顾霜辰猛踩刹车。
由于惯性，郁江离立刻向前扑去，被一条结实的胳膊挡住。
有惊无险。
顾霜辰不禁倒吸凉气，“嘶”了一声。
郁江离抬眼看他，眉心紧蹙，眼神一直看着前方，嘴角撇了撇，清冷的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化。
“你怎么了？”郁江离察觉到一丝异常。
“胳膊有点疼…好像是伤口裂开了…没事，不用管我……”
郁江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在他肩头拍了一巴掌。
顾霜辰立刻惨叫一声，五官都变了形：“疼，真的疼……”
郁江离一下子满心愧疚：“那你靠边停车，我看看。”
绿灯亮起，汽车向前走了一段，停在路边。
顾霜辰脱下外套，把胳膊伸到郁江离面前，脸上又冷漠又委屈的……
解开袖口，郁江离小心翼翼地把衬衫袖子卷上去，一层层拆下纱布，除了周围有些酱色的碘酒痕迹，伤口愈合得很好。
她抬起头，质问地看着他。
顾霜辰立刻赔着笑脸：“就是疼嘛……”
郁江离甩掉他的胳膊，冷言冷语：“开车。”
“嘿！好~”
郁江离依旧转头看向车外，眼底盈了一层薄薄的泪。
回到烟霞居，天色已经隐隐泛白。
郁江离洗过澡，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上，在顾霜辰的的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中，顾霜辰还在断断续续地解释着：“我当时在酒店…扒开记者进去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响，师母一直在打电话，我当时顾不过来，便一直没接……”
郁江离醒来时，屋子里依旧黑漆漆的，身边早已空空如也。
伸手一摸，被子都凉透了。
摸过手机，有一条微信：“睡醒了告诉我，我们去先去医院，再去看看师母。”
郁江离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倾泻，晃得人睁不开眼。她回到床边，拿起手机，回复道：“醒了。”
公司的显示屏，上方突然拉下一条信息：“醒了。”
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坐了一圈公司高管，看到那个醒目的备注之后，不禁交头接耳，严肃的会议室响起一阵隐隐窃笑。
小蝴蝶。
梁晖正站在显示器前，激光灯一晃，红点刚好落在消息通知上。
“这个小蝴蝶，是郑小姐吗？”
“不是，是他的小师妹。”
“那个郑小姐名声都坏了，顾总肯定不要。”
底下有人悄悄议论。顾霜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了一声，目光缓慢地看了一圈：“不好意思，我回个消息。”
手机正在投屏，众目睽睽，他回复道：“在开会，十分钟后给你回电话。”
会议室内回归平静，梁晖的思路被这段插曲打断，一时间想不起刚才讲到哪里。顾霜辰不慌不忙，接过他手中的激光棒，语气平和，条理清晰地讲了起来。
会议在八分钟后结束。
小顾总对时间观念的把控非常严格，这也是手下的的人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但终究只是小顾总，所有人都知道，顾氏，是大公子的。
顾霜辰从会议室出来，低头看着手机，步伐疏朗泰然。
翻出郁江离的号码，拨号键还未按出去，梁晖便追了上来：“顾总，对不起，我刚才……”
“一点小事，不要放在心上。”顾霜辰按灭手机，拍了拍他的肩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梁晖怔了怔，连忙点头道谢。他以前只是顾远手下一个小助理，但实际工作内容只有司机。后来，因为一次迟到，被打发到顾霜辰身边。
人人都道，这位从国外回来的小顾总是临溪出了名的二世祖，而就他在国外的业绩也能看出，他是一个对工作质量要求极高的人。
梁晖并没有打算在他手下待多久。但今天之后，他要重新考虑自己的前途了。
郁江离接到电话的时候，刚换好衣服。顾霜辰带了早餐回来。
阳光很暖。这样的上午，很好。郁江离舀了一勺浓稠香甜的八宝粥放进嘴里，甜得像是做梦一般。
出发前，郁江离犹豫要不要给章文静打电话。于情于理，去医院看望郑晏清，他们几个师兄妹一起是合适的。但那样的话，就要顾霜辰开车，多绕二十公里，先到宁大老校区，再去医院，最后回到绿谷巷。
顾霜辰看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瞬间猜到她的心思：“想和章文静一起去？”
郁江离抿着唇，摸了摸安全带：“想，不知道合不合适。”
顾霜辰看着她，眼眸忽的垂了下来：“你知道你最让我难受的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
“你跟我吵了架，负气出走，除了宿舍就是酒店。你在临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顾霜辰说着，眼神渐渐暗了下去。
“没关系啊，我周末就去看房子了。”郁江离嘿嘿一笑。早已习惯了的状态，她不觉得有什么心酸可言。
顾霜辰笑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所以我想，你在临溪，能有章文静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也不错，将来谁有难处，另一个能暂时收留她。不至于，一个人面对一个陌生的城市。”
郁江离下意识挠了挠头，眼睛无意地瞟向车外。肝胆相照，这样的词，她只在文学作品里见过。
“可是，那你就要开车绕好远。”郁江离总觉得心中有愧。
“开车而已，又不是跑步。”顾霜辰说着，启动了车子，“给她打电话吧！”
“好！”郁江离笑嘻嘻地拿出手机，洁白整齐地牙齿在空气中暴露了好久。
章文静一听郁江离的建议，立刻高兴地跳起来：“好呀好呀！我去校门口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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