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剃头（下）
李大嘴瘫坐在浴室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双眼死死盯着镜子中自己头顶那个诡异的图案。新长出的头发漆黑如墨，在浴室的强光下泛着不自然的油光，像是一群细小的蛇缠绕在一起，编织成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符文。
\"这不可能...\"他颤抖的手指触碰头顶，那些头发硬得像钢丝，触感完全不似人类毛发。更可怕的是，当他试图拔下一根时，那根头发竟然像活物一般缠住了他的手指，尖端刺入皮肤，一滴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嘶——\"李大嘴猛地缩回手，看着指尖上细小的伤口。血珠滚落，在白色瓷砖上留下一个暗红的斑点。
他踉跄着站起来，从抽屉里翻出剪刀，对准头顶那撮诡异的头发就是一剪。
\"咔嚓\"一声，剪刀的刃口居然崩了一个缺口，而那些头发丝毫无损。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大嘴把剪刀摔在地上，金属撞击瓷砖的声音在深夜的浴室里格外刺耳。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拍打自己的脸，希望这一切只是个荒唐的噩梦。
但当他再次抬头，镜中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凝固——那个符文正在扩大，黑色的发丝如同有生命一般向四周蔓延，已经覆盖了他半个头顶。而在图案中央，隐约形成了一个眼睛的形状，那\"眼睛\"似乎正透过镜子，冷冷地注视着他。
李大嘴再也受不了了。他冲出浴室，抓起手机拨打了120。
\"您好，急救中心。\"电话那头传来女接线员职业化的声音。
\"我...我需要帮助，\"李大嘴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的头发...它们不正常...它们在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先生，您是不是喝酒了？或者服用了什么药物？\"
\"没有！我是说...我喝了酒，但那是在几个小时前！\"李大嘴抓着自己越来越少的正常头发，\"求求你，派辆救护车来，我觉得我快要疯了...\"
\"先生，请您冷静。告诉我您的具体地址，我们会派医护人员过去。\"
李大嘴报出了自己的住址，然后瘫坐在沙发上等待。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提醒他这个世界还在正常运转。他不敢闭眼，因为每次眨眼，都能感觉到头顶那些头发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头皮上爬行。
市立医院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值班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戴着黑框眼镜，表情疲惫。他听完李大嘴语无伦次的描述，又检查了他的头皮，眉头越皱越紧。
\"李先生，从医学角度看，你的头皮没有任何外伤或感染的迹象。\"医生推了推眼镜，\"至于你说的'会动的头发'，可能是酒精引起的幻觉，或者是某种罕见的触觉异常。\"
\"不是幻觉！\"李大嘴几乎要跳起来，\"你看这个图案！正常人头发会自己长成这种鬼样子吗？\"
医生又仔细看了看，突然表情变得凝重。他拿起一个小手电筒，对准李大嘴头顶的黑色符文照去。
\"奇怪...\"医生喃喃自语，\"这些黑色不是染发剂...看起来像是皮下的血管形成了这个图案。\"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黑色实际上是你皮肤下面的血管异常扩张造成的视觉效果。\"医生放下手电筒，\"我建议你做进一步的检查，可能需要皮肤科和神经科会诊。\"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李大嘴被推着做了各种检查：抽血、头皮取样、ct扫描...每一个医护人员看到他的头顶时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没人能给出合理解释。
最后，一位年长的主任医师把他叫到办公室，表情严肃。
\"李先生，从检查结果看，你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除了...\"医师停顿了一下，\"除了你头皮上的那个图案。我们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从组织取样看，那些黑色确实是由异常密集的毛细血管形成的，但为什么会形成如此规则的图案，医学上无法解释。\"
李大嘴的心沉了下去。\"所以...你们帮不了我？\"
\"从生理角度，这个图案对你的健康暂时没有直接影响。\"医师斟酌着词句，\"但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有时候，极度的压力会导致身体出现一些...不寻常的反应。\"
李大嘴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徒劳。他谢过医生，走出医院时，东方已经泛白。晨风吹过他的头顶，那些诡异的头发似乎对风特别敏感，全都竖了起来，像无数细小的触手在空气中探寻着什么。
接下来的三天，李大嘴请了病假，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头顶的图案每天都在变化，黑色区域不断扩大，现在已经覆盖了他三分之二的头皮。更可怕的是，那些\"头发\"越来越不像头发了——它们变得坚硬、锋利，像细小的黑色荆棘，稍不注意就会刺破手指。
李大嘴试过各种方法：用剃刀刮、用火烧、甚至想过直接削掉那块头皮...但全都无效。那些黑色物质似乎与他的生命绑定在了一起，任何伤害它们的尝试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第四天下午，绝望的李大嘴决定去市图书馆查资料。也许，这不是医学问题，而是某种...超自然现象。
市图书馆的古籍区安静得令人窒息。李大嘴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生怕别人看到他可怕的头顶。他在民俗、巫术分类的书架前徘徊，手指划过一本本泛黄的书籍。
突然，一本破旧的线装书引起了他的注意。书脊上用褪色的墨迹写着《民间禁忌录》。他抽出这本书，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书页散发着霉味，纸张已经泛黄变脆。李大嘴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直到在第187页看到一段让他血液凝固的文字：
\"鬼剃头者，阴司引路人所为也。其人夜半设摊于阴阳交界处，专诱阳寿未尽者剃发。剃后七日，魂归地府，肉身成傀，供其驱使...\"
李大嘴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继续往下读：
\"...剃发之时，头顶现阴文，乃勾魂之印。初时如发，渐硬如铁，七日满时，刺入颅骨，摄魂夺魄...\"
书页下方还有一幅粗糙的插图：一个黑衣人手持剃刀，面前坐着一名头顶有诡异图案的男子。图画虽然简单，但那黑衣人的神态与李大嘴那晚见到的理发师一模一样！
\"找到了...\"李大嘴喃喃自语，同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头顶蔓延至全身。他急忙看后面的内容，希望能找到破解之法。
然而下一页却被人撕掉了，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纸边。李大嘴翻遍全书，再也没有找到关于\"鬼剃头\"的更多记载。
就在他准备合上书时，一张泛黄的小纸条从书页间飘落。他捡起来，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欲解鬼剃头，需寻剃头人。午夜子时，原处等候。以发易发，以命换命。\"
纸条背面还有一个地址，位于城郊的一个老旧小区。
李大嘴把纸条紧紧攥在手里，心跳如鼓。今天是第四天，按照书上的说法，他只剩下三天时间了...
第五天，李大嘴头顶的黑色已经完全覆盖了原本的头发。那些\"发丝\"现在每一根都有铅笔芯那么粗，坚硬冰冷，像是一顶由黑色金属丝编织的头盔。更可怕的是，它们开始向他的面部蔓延，细小的黑色线状物从太阳穴处向下生长，如同活物一般缓慢但坚定地爬向他的眼睛。
李大嘴不敢再照镜子，因为每次看到自己的脸，都会发现更多黑色的纹路出现在皮肤下，像是树根一样在他面部扩散。他的眼睛也开始发生变化——眼白部分逐渐泛黄，瞳孔则变得越来越黑，最后几乎看不到虹膜的存在。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中他站在一片荒芜的平原上，天空是病态的暗红色。无数头顶有黑色符文的人排成长队，缓慢地向地平线上一座黑色城池移动。队伍最前方，站着那个穿黑衣的理发师，他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剃刀，每当前面的人走到他面前，他就用剃刀划过那人的头顶，然后那人就会化作一缕黑烟，飘向城池。
李大嘴想逃跑，却发现自己也站在队伍中。更可怕的是，他感到头顶的黑色物质正在向颅骨内部生长，细小的刺已经穿透了头骨，触碰到了他的大脑...
他尖叫着醒来，发现窗外已是第六天的黎明。摸向头顶，那些黑色物质果然变得更长了，现在垂到了肩膀位置，像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在空中轻轻摆动。
李大嘴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今晚就是第六夜，明天就是第七天——按照书上所说，他的死期。
午夜十一点五十分，李大嘴站在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路口。夜风凄冷，吹动着他肩上那些不似人类的\"头发\"，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细微声响。
路口空荡荡的，没有理发摊，没有昏黄的灯光，只有一盏坏了的路灯时不时闪烁一下，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怎么会没有...\"李大嘴喃喃自语，恐惧与绝望交织。他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来了，但那个理发摊却不见了。难道他记错了位置？
就在他即将崩溃时，一阵阴风吹过，带来一股腐朽的气味。李大嘴猛地转头，看向路口另一侧——那里本是一面空白墙壁，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低矮的、破旧的小庙。
小庙的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牌匾，上面写着\"剃头司\"三个字。门缝里透出微弱的、昏黄的光，与那晚理发摊的灯光一模一样。
李大嘴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深吸一口气，他走向那座凭空出现的小庙，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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