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月光被纱帘揉碎成星子，温知秋蜷在飘窗的毛绒毯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发红的眼眶。
父母争执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她咬着下唇点开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悬了许久，终于打出一行字：
\"阿珏，我想你了\"。
消息刚发送出去，对面立刻弹出回复，仿佛对方一直守在手机前。
墨之珏的头像跳动着，带着温度的文字跃入眼帘：
\"我也想我的秋宝了?\"。
温知秋蜷缩得更紧了些，将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又打下一行字：
\"阿珏，你可以给我讲故事吗？\"
她其实并不想听故事，只是想抓住这唯一的温暖。
墨之珏没有多问，直接发了视频过来：
\"现在秋宝小故事开讲了，小白兔当了萝卜店的经理。狐狸很羡慕，就去应聘。它编了好多花言巧语骗小白兔，成功当上了副经理。可它背地里搞破坏，还想把小白兔赶走......\"
故事里，狐狸的阴谋被识破，灰溜溜地逃走了。
温知秋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她知道墨之珏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往常她才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求着听故事。可他只是安静地讲着故事，像春日的风，温柔又妥帖。
\"很晚了，宝宝快睡觉吧，muaヽ(′3｀)?，晚安。\"
墨之珏发来语音，尾音带着哄人的笑意。
\"晚安。\"
温知秋回复道，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不愿锁屏。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都不亲我？\"
墨之珏又发来撒娇的语音，带着委屈的鼻音。
温知秋感觉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咬着嘴唇，环顾四周，才对着手机轻轻\"啵\"了一声。
\"不够！还要！\"
墨之珏得寸进尺，语音里传来低低的笑声。
温知秋又快速亲了两下，不等墨之珏继续\"耍赖\"，红着脸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抱在胸口，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突然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甜蜜起来。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可她的心里，已经被某个少年填满了温暖。
……
疗养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的淡淡气味，温知秋捧着鲜花刚转过拐角，就看见病房门口的轮椅上，白发苍苍的温老爷子正伸长脖子张望。
阳光透过玻璃斜斜洒在他驼起的背上，把那身藏青色唐装染成暖金色。
\"爷爷！\"
温知秋小跑过去，发梢的蝴蝶结跟着晃动。
温老爷子浑浊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布满老年斑的手颤巍巍地拉住她：
\"我的乖囡囡！怎么瘦成这样？\"
枯瘦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是不是他们没给你吃饱饭？\"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头瞪向身后的温昱礼，浑浊的眼睛里燃起怒意：
\"我把知知交给你，就是让你这么照顾的？你看看这小脸，都见骨了！\"
\"爸，您误会了。\"
温昱礼无奈地苦笑，伸手扶稳父亲摇晃的轮椅，
\"知知最近天天嚷着要吃草莓蛋糕，体重秤都快被她踩坏了。\"
\"爷爷真的别担心！\"
温知秋蹲下身，把鲜花插进床头的花瓶，
\"爸爸每个月给我好多零花钱，我都快变成小富婆啦！\"
她故意鼓起脸颊，做出圆滚滚的样子。
温老爷子这才转怒为喜，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着她手背：
\"这就对了！听爷爷的，可不许学那些瘦得像竹竿的明星。咱们知知啊，白白胖胖的才有福气！\"
\"知道啦！\"
温知秋乖巧地点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嗓子的声音。
转头看见温知宴抱着果篮站在门口，一脸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爷爷，我也来......\"
\"哟，稀客啊！\"温老爷子立刻换上嫌弃的表情，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怎么舍得看你这糟老头子了？\"
温知宴哭笑不得地凑过来：
\"爷爷，我错了还不行吗？从明天开始，我天天给您带最爱吃的桂花糕。\"
\"可拉倒吧！\"
温老爷子挥挥手，\"你小子一来准没好事，不是偷我棋盘就是抢我收音机。\"
他说着又转向温知秋，脸上瞬间堆满笑，
\"乖囡囡，陪爷爷去楼下转转？让那些老东西看看，我孙女长得多俊！\"
温知秋被爷爷紧紧拽着胳膊，路过疗养区的花园时，听见老人们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温老爷子挺直佝偻的背，像只骄傲的老孔雀，逢人就炫耀：
\"这是我孙女！名牌大学的高材生！\"
看着爷爷眉飞色舞的样子，温知秋忽然觉得，这个总爱发脾气的老头子，其实比自己更像个需要宠爱的小孩。
虽说这个疗养院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但是子孙大多不学无术，一时间看到如此乖巧的温知秋也是都羡慕坏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悄悄放慢脚步，想让这份温暖的时光走得再慢些。
……
夕阳的余晖斜斜洒进病房，在温昱礼西装肩头镀上一层金边。
他蹲下身与轮椅上的父亲平视，声音放得很轻：
\"爸，跟我回家住吧？家里新请了营养师，每天变着花样做您爱吃的淮扬菜。林妈的厨艺也是顶顶好的，您不是最爱吃了嘛\"
温老爷子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轮椅扶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方才摆弄盆栽的泥土。
他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空，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四十余年的回忆翻涌上来——那个被他从孤儿院领回家的小女孩，曾经跪在祠堂里发誓要做温家最孝顺的儿媳。
\"昱礼啊，\"
老人浑浊的眼睛泛起水光，
\"还记得薇薇刚来家里那年吗？她才六岁，抱着我的腿喊爸爸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他颤抖着摸出怀里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穿透时空，
\"后来她考上大学，结婚生子，我看着她一步步成家立业，多骄傲啊......\"
话音戛然而止，病房里只剩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温昱礼垂眸不语，他何尝不清楚父亲的痛心。
曾经温顺乖巧的苏雨薇，在生下知秋后性情大变，争吵、冷战、夜不归宿成了家常便饭，那些深夜里摔碎的瓷器声，至今还刻在记忆深处。
\"人老了，就怕吵。\"
温老爷子突然叹了口气，用袖口抹了抹眼角，
\"疗养院挺好，老张头每天陪我下象棋，护士丫头们嘴也甜。\"
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背，
\"你多陪陪知知，那孩子看着没心没肺，心思可细着呢。\"
温昱礼喉头发紧，最终只是轻轻握住父亲布满老年斑的手。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轮椅扶手上，像是时光悄然留下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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