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伴生病高烧快要不行了，你能不能帮我弄点退烧药。”老人哀求的看着萧野，试图抓住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村民是不能私下与牛棚里的人打交道的，一经发现，可能会面临严厉的批评、教育，甚至更严重的惩罚。
当然，在人命关天的情况下，规定也就不再那么严格了。
而且这会儿大家都在家里团圆，谁也不会来这人烟稀少的村尾，而且苏念也是自己的私心，牛棚里住着的都不是普通人，只要对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要能成功挺过这几年平反回城，就相当于多了一条人脉。
苏念看着老人那充满期待与绝望交织的眼神，心中一阵揪紧，也许是因为自己即将成为母亲，特别容易心软，她凑近萧野轻声说道：“萧野，我们帮帮他吧。”
萧野看着老人冻得浑身发抖却依旧倔强的身影：“好，老人家，你先回去等我一会儿。我送我媳妇儿回去，拿上药，马上给你送过去。”
这会儿村尾根本没人，不然就算苏念发话了，他也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
别人的命固然重要，但自己和家人更重要，他常年辗转于黑市，看到和听到太多有关人性阴暗的一面，面对陌生人保持高度警惕，这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
“好，谢谢你们。”老人听到萧野的回答，刚才强装的镇定瞬间破防，喜极而泣，不过他却坚持不愿先走，而是远远跟在两人身后，似乎是担心萧野会突然变卦。
萧野两人理解老人的担忧，默许了他的举动。
他把苏念送回家的时候，隔壁萧铁柱两人也已经回来了。
他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两份退烧药和一份消炎药，想了想又去厨房装了四个二合面馒头、两斤小米和五斤红薯，一看刚才老人瘦不拉几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不仅缺乏药品，食物也是极度匮乏的。
出发前先回房间和苏念交代了几句才快速离开，顺便去隔壁和萧铁柱说了几句，让他帮忙关照半个小时。
牛棚的位置离萧野家很近，是用来养牛的地方，只不过后来收到通知要下放过来，所以村长就召集了村里的几个年轻人花了一天的时间在旁边新建了三间。
因着都是土砖房，上面盖的是稻草，窗户也很小，通风不良，冬天寒冷刺骨，夏天则闷热难耐。
值得庆幸的是，萧村长人不错，想到黑省的冬季又长又冷，顺便给两个房间都盘了炕，所以他们还不至于会被冻死。
家具自然是不存在，他们只能自己去山上捡木头做，或者捡大树桩当凳子。饭桌也是自己做的，因为没有趁手的工具，他们只能用大块一点的木头拼接成一张简易的桌子当做饭桌。
下放人员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他们现在床上盖的破棉被还是萧村长看不过眼，特意让人拿过来的。
牛棚里住着6个老人，他们以前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只可惜时代的洪流将他们卷入了另一个轨道，让他们不得不离开原来的岗位成为了所谓的“臭老九”和“牛倌”。
萧野没有进去，他不放心苏念一个人在家，着急回去，只是把东西交给刚才求助的那位老人后就转身离开。
老人收到东西，察觉到里面的重量不对，心中一动，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抬头只看到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回到屋里，老人打开萧野送来的包裹，发现了里面不仅有他们急需的药品，还有一些额外的粮食。药物上细心地标注了名称和详细的使用方法，这让他心里既惊讶又感激。
这些物资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自从下放以来，向他们释放善意的人太少，少到他们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以至于要遭受如此待遇。
来不及怀疑人生，他们赶紧把退烧药拿出来仔细确认没问题后，才小心翼翼的喂给床上已经烧的一动不动的人：“老婆子，赶紧把药吃下去，吃下去你就会好起来的。”
老人双手颤抖，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嘴里轻声呼唤着。
终于，在老人耐心而细心的照料下，床上躺着的人微微睁开了眼睛，瞳孔开始有了焦距，意识也开始恢复。看到这一幕，老人眼中闪烁着泪花，心中的石头也稍微落了地。
“老婆子，你终于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为了节约柴火，也为了更好的取暖，六人选择住进了同一个房间。
听到老人的声音，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刘老太太病情转好，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牛棚里的其他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老刘，给我一杯水。”老太太口干舌燥，嘴里一股药味，沙哑着声音说道。
“好，老婆子，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倒水。”老人急忙回应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欣慰。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老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温水，慢慢地喂给她喝。
“老婆子，我给你烧了热水，趁着现在身上的汗还没有冷，我给你擦擦，顺便把衣服换下来，不然感冒加重了不好了。”老刘摸了摸她额头上的汗，轻声说道。
“好。”刘老太太虚弱的回答，声音几不可闻。高烧后的后遗症让她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浑身无力，还哪哪都酸疼，特别是关节处，感觉就像是被无数根细针不停地刺着一样，疼痛难忍。
老刘名叫刘知蕴，他媳妇儿叫吴诗雅，两人都是京北大学的教授。因被学生举报，他们被迫和家里人登报断亲，离开了熟悉的校园和城市生活，下放到这个偏远的小村庄。
老刘把萧野送药和粮食的事情都告诉了刘老太太，她沉默了片刻，感慨道：“他是个好人，就是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报答人家。”
“一定可以的，”刘知蕴坚定地说道，“只要我们还活着，总会有机会报答他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尽快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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