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底下。
“大人，已经找了很多遍了。天色已暗，今夜还有雨，不然还是先回去吧。”
一个官差看着已经连着找了一天一夜的裴子珩，眼中尽是不忍。
“是啊，从昨日到今日，您还未曾歇过。即便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另外一人也劝说道。
“你们先回去。”
“大人——”其中一人还想劝几句，却被另外一人拉住了。他轻声道：“走吧。”
没多久，大雨倾盆，如天河倾泻，将这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
裴子珩的一身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狼狈不堪。任谁也看不出来，这竟是光风霁月的大理寺卿。
“主子，那是……裴大人？”玄影有些不敢置信。
他没看错吧？
他又揉了揉眼睛，还真的是。
萧翊一个眼神，玄风便走到了他跟前，将手中的伞递了过去。
“裴大人，夜里寒凉。”
“多谢，不过似乎没什么必要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无尽的苦涩。
初春的雨水，寒意入骨，像是要将他的四肢百骸都给侵蚀一般。
裴子珩的头发凌乱，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却毫不在意，朝着萧翊点了点头，便起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萧翊若有所思道：“回去。”
玄影一脸茫然道：“啊？主子，这就要走了？”他们不是来找楚小姐的吗？找都不找，便要回去了？
“没找到，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他害怕，怕真的在崖底看到她。
裴子珩找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那是不是就说明，楚婳没死？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君夜渊再不济，也是鬼阁阁主。说不定，真有什么法子。
他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纵然他心里也知道，跌入那悬崖，怕是……必死无疑。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抹精光，随后吩咐道：“备马，去法慈寺！”
沈氏。
在沈青禾第三次打翻了砚台后，沈知意忍不住开口询问：“堂兄，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沈青禾摇了摇头，心底却不安极了。从昨日开始，他便心慌不已。
“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楚婳？”沈知意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见他没有回话，她又自顾自安慰道：“你就放心吧。
楚婳的爹爹是将军，她又马上要嫁给萧祈越了，皇帝再怎么不近人情，也会给几分薄面吧。”
听到她的话，沈青禾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沈知意赶紧捂住了嘴巴。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还是不放心，我得去看看。”
他并不觉得天启国的皇帝会拒绝他的条件，毕竟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是这几日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有什么意外。
他怎么都没想到，才到上京，便听到了一个噩耗。
茶馆里，一个青年男子小声道：“哎，你们听说了吗？楚将军的爱女，坠崖了！”
另外一人震惊道：“真的假的？你可别瞎说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这种事，我哪儿敢胡说。我有个表弟，在宫里当差呢。说是亲眼所见，那楚小姐被人挟持了，掉下了悬崖。”
他的语气中带着惋惜。
半个月前，他还带着自己老父亲，去济世堂看病，那会儿恰巧是那楚小姐给诊治的。
“唉，好人不长命啊。”他心中感慨万千，又将杯子里的酒给倒满了。
“啪嗒——”一声，引起了茶馆里众人的注意。
原来是一个年轻男子失手打碎了茶杯。也不知道是谁家公子，倒是风度翩翩。
沈青禾的手颤抖着，双耳轰鸣，胸口就像是被利刃穿心一般，疼痛难忍。
“这位公子，您没事吧？”店小二迎了上来，关切问道。
“无……无碍。”他放下了一锭银子，朝着茶馆外走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济世堂的。想来，像她那般性子，若是得空，便会来济世堂看看。
他多希望，她能突然出现。聪慧如她，怎么可能被人挟持，掉下悬崖？
不可能！刚才那些人一定是胡说的！
“沈公子？”一道声音响起，将他拉了回来。
沈青禾欣喜地抬头，却没有看到他想见到的那道身影。
小桃的眼睛，是肿的。
“沈……公子，小姐她……”小桃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若是一直在那镇子上，她的小姐便不会有事了。
她们就不该回这上京。
“你哭什么？不许哭！她不会有事的！”沈青禾的声音冷冽，与以往的他大不相同，吓得小桃赶紧止住了哭声，只敢小声抽泣着。
“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出事的！我要去见她！小桃，你带我去见她！”
“沈公子，小姐她……”
“我要见楚婳！你让她出来！”
他口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看得小桃心中不忍。卞大夫刚才就听到了动静，趁沈青禾不注意，几枚银针便刺入了他的穴道。
“卞大夫，这……”
“放心吧，只不过是让他好好睡一觉。”
出了这种事，整个济世堂里的人，也无心治病了。卞大夫和那伙计，将人给扶进了济世堂后，他又朝着小宝儿嘱咐道：“今日，先将济世堂关了吧，让他们明日再来。”
“好。”小宝儿乖巧极了。
几人将济世堂里的东西收了收后，便守着沈青禾了。
“楚姐姐……她真的死了吗？”小宝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我都会抓药了，还没给她看呢。”
一旁的灵儿也哭了起来。
就连卞大夫，眼眶也红了。
春兰将两个孩子搂在了怀里，出声宽慰道：“不会的，我们要相信小姐，她那么机灵，说不定只是受了伤而已。
等她伤好了，便会回来看我们的。
所以啊，咱们得更用心做。知道了吗？”
“知道了。”回答她的，是两个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桃看着这一幕，心中不是滋味。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没一会儿便将她的衣衫给染湿了。
其实，春兰倒是说得没错，楚婳的确受了伤。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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