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素站在公寓门前，钥匙悬在锁孔前微微颤抖。
三天没回这里，一切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昏暗，邻居家的电视声透过墙壁隐约传来，平凡得令人心痛。她深吸一口气，转动钥匙——这次回来是为了取些必需品，谢归宴勉强同意了，条件是必须由纸仆陪同且不超过一小时。
\"新娘大人，请让奴婢先进去。\"纸仆从她身后飘出，纸片身躯膨胀成门的大小，警惕地滑入屋内。
温见素跟着进去，立刻皱起眉头。公寓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生肉混合着某种刺鼻的香料。更奇怪的是，客厅里一片漆黑，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小雨？\"她试探性地呼唤室友的名字，\"在家吗？\"
没有回应。温见素摸索着打开灯，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一阵抽搐——客厅墙上贴满了奇怪的符号，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成，看起来像是干涸的血迹。咖啡桌上摆着几个小碗，里面盛着腐烂的食物和灰烬。
\"这不对劲...\"温见素的手摸向胸前的护身符，\"小雨从来不会让家里这么乱。\"
纸仆飘到卧室门前：\"这里有强烈的冥气残留。\"
温见素的心跳加速。她快步走向自己和室友的卧室，先推开自己的房门——还好，一切如常，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但当她转向小雨的房间时，手指刚碰到门把手，一阵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指尖窜上手臂。
\"小心！\"纸仆突然挡在她面前，\"里面有东西！\"
门自己开了。
林小雨站在门口，穿着三天前那套睡衣，但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同。她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眼睛下方是深重的黑眼圈，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扩张到几乎占据整个眼眶，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自然的绿光。
\"素素...\"小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诡异的回声，\"你终于回来了...\"
温见素后退一步，阴阳眼不受控制地开启了。在小雨的体内，她看到一团灰雾正在侵蚀原本应该存在的\"生命之火\"。那灰雾中有细小的触须状物质，正随着小雨的呼吸节奏蠕动。
\"你不是小雨。\"温见素的声音颤抖，\"你是什么东西？\"
小雨——或者说占据小雨身体的东西——歪了歪头，脖子发出不自然的咔咔声：\"我当然是你亲爱的室友啊。\"她向前一步，\"这三天你去哪了？我...好想你啊...\"
随着距离拉近，那股腐肉的气味更加浓烈。温见素注意到小雨的指甲变得又长又黑，像是十天没修剪过，但三天前她们还一起做过美甲。
\"我...我生病了，住在朋友家。\"温见素继续后退，手腕上的契约印记开始隐隐发烫，\"小雨，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饿...\"小雨舔了舔嘴唇，舌头呈现出不健康的紫黑色，\"总是饿...吃多少都不够...\"
她突然转身走向厨房，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温见素趁机对纸仆低语：\"去叫谢归宴！快！\"
纸仆撕下自己的衣角，化作纸鹤飞出窗外。与此同时，厨房传来冰箱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温见素鼓起勇气向厨房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差点尖叫——小雨站在打开的冰箱前，直接撕咬着一大块生牛肉，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地板上。更可怕的是，冰箱里塞满了各种生肉，有些甚至还在滴血，看起来像是刚宰割不久的。
\"小雨...\"温见素强忍恶心，\"你...你不该吃生肉，会生病的。\"
小雨停止咀嚼，慢慢转过头。鲜血染红了她的牙齿和下巴，在昏暗的厨房灯光下如同恐怖片场景。
\"生病？\"她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像是好几个人的合声，\"我已经病入膏肓了...多亏了你啊，素素...\"
\"什么意思？\"
\"你的气息...\"小雨向她走来，手中的生肉掉在地上，\"纯阴之体的香气...把我引来了...\"
温见素退到墙边，无处可逃。小雨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阴阳眼视野中，那团灰雾已经完全吞噬了小雨的生命之火，现在正试图突破肉体的束缚。
\"把身体...给我...\"小雨的声音变成了刺耳的尖叫，\"你的身体更合适！\"
她扑向温见素，速度快得不似人类。温见素本能地抬手阻挡，手腕上的契约印记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小雨——或者说那个占据她身体的东西——撞在青光上，发出痛苦的嚎叫。
\"冥王印？！\"它用不属于小雨的声音嘶吼，\"不可能！\"
青光形成的屏障很脆弱，在怪物的撞击下已经开始出现裂痕。温见素知道它撑不了多久，而纸仆求援还没回来。她环顾四周，寻找可能的武器或出口，但怪物堵住了唯一的门。
\"别挣扎了...\"怪物用小雨的脸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的冥王大人来不及救你了...\"
屏障终于破碎，怪物扑了上来。温见素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
却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滚出去！\"
房间的温度骤降，所有玻璃表面瞬间结霜。温见素睁开眼，看到谢归宴站在她面前，单手掐住小雨的脖子将她提起。他今天穿着那身玄色古袍，眼中暗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厨房，威严如神只降临。
\"区区食尸鬼，也敢碰我的新娘？\"他的声音低沉如雷鸣。
小雨的身体剧烈抽搐，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谢归宴冷哼一声，另一只手按在小雨额头上，念出一串古老咒文。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团灰黑色的雾气从小雨七窍中被强行抽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丑陋的怪物形象——尖牙利爪，没有眼睛，只有一张血盆大口。
\"冥王...大人...\"怪物颤抖着说，\"饶命...我只是...\"
谢归宴没有给它辩解的机会，五指收拢，怪物瞬间被压缩成一粒黑色珠子，落入他掌心。小雨的身体则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温见素冲过去检查室友的情况。小雨的呼吸微弱但规律，皮肤恢复了正常颜色，只是极度苍白。阴阳眼视野中，她的生命之火重新燃起，虽然微弱，但不再有灰雾侵蚀。
\"她会没事的。\"谢归宴收起那颗黑珠，\"只是精气损耗过度，休息几天就好。\"
温见素抬头看他，突然发现谢归宴的形象在阴阳眼下也发生了变化——他胸口那个巨大的空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里面涌动的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挣扎的面孔。最奇怪的是，空洞边缘有一些细小的金色丝线，正缓慢地向中心延伸，像是某种自我修复的尝试。
\"你...\"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却在半路停住，\"你的伤...\"
谢归宴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一挥手，温见素的阴阳眼被迫关闭，视野恢复正常：\"你看得太多了。\"
纸仆此时从窗口飞入，看到危机解除后松了一口气：\"冥王大人，外面还有几只低级食尸鬼在徘徊，已经处理掉了。\"
谢归宴点点头：\"检查整个公寓，清除所有冥气残留。\"他转向温见素，\"你要拿什么尽快拿，我们不能久留。\"
温见素匆匆收拾了一些必需品——衣物、笔记本电脑、几本专业书籍。收拾过程中，她注意到自己的物品上都有淡淡的青光，像是被某种力量标记过。而小雨的物品则笼罩着一层灰雾，尤其是她最近常穿的衣物和化妆品。
\"这是什么？\"她指着那些灰雾问纸仆。
\"冥气污染。\"纸仆解释，\"那个食尸鬼附身期间留下的。需要彻底净化，否则还会吸引其他低级冥物。\"
谢归宴亲自处理了这些被污染的物品，用某种黑色火焰将它们焚烧殆尽，却不留任何灰烬。温见素则在小雨床头留了张字条，说自己要出差几周，让她好好休息。
准备离开时，温见素突然想到什么：\"那个...食尸鬼说它是被我的气息引来的。这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你暂时不能回人间活动了。\"谢归宴打断她，\"至少在学会控制你的气息前不行。\"
他打开一道黑色的门户，示意温见素进去。就在她即将跨入时，小雨的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
\"素素...\"
温见素转身，看到小雨虚弱地靠在门框上，眼神恢复了清明，但充满恐惧。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小雨的声音颤抖，\"梦见自己在吃...吃...\"她说不下去了，泪水涌出眼眶。
温见素想过去安慰她，但谢归宴拉住她的手臂：\"接触越少对她越好。记住，你现在是冥王新娘，与活人的联系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温见素心里。她最后看了小雨一眼，轻轻说了句\"保重\"，然后踏入黑色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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