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沅笙最近有点苦恼，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院长家的小公子进了书院，院长安排跟他一个班，闲暇时指导他的学业。
赵沅笙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管得着别人，可又不能佛了院长的请求，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小公子很是自来熟，刚见面就表现得非常热情，作揖行礼，自我介绍：“赵兄，久仰大名，我叫楚岚，以后请多多关照。”赵沅笙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公子就聊开了，把他家上到父母下到兄弟姐妹问了个遍，让赵沅笙无所适从，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
赵沅笙虽然也是从小皮过来的，但是他非常怕麻烦，也不是那种喜欢闲聊的人，突然莫名其妙让他指导别人学业，还不知道要占用自己多少时间。
赵沅笙十岁那年下场，考上了童生，现在在县里的白山书院学习。白山书院的院长是从国子监退下来的，知识渊博，为人很是可亲，平日里还跟学子们打成一片，没想到他家小公子性格是这样的，赵沅笙无奈叹气。
这日，赵沅笙休沐，他打算去家里在县城开的酒楼吃饭。不知阿爹和爹爹今日会不会来。
酒楼请了专门的掌柜管理，林彦和赵时云每七天来一次，对对账本，有时候没碰上赵沅笙休沐，还会去给他送饭。
“赵兄，你要去哪里？可否带上我。”刚走出书院大门，楚岚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自来熟的开口。
赵沅笙想了想，同意了，反正他也是一个人。
县城比较大，书院又建在郊外江边，离中心市集较远，俩人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地方，累得楚岚直喘气，“早知道这么远，就骑马来了。”
“是我没考虑周到，抱歉。”赵沅笙看着他脸上细密的汗珠，心有不忍。
楚岚缓过劲来，大咧咧的挥挥手，“没事，回去的时候我们再找个马车就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赵沅笙把他带到豆香阁酒楼，小二眼尖看见他进来，连忙过来招呼，把两人引到赵沅笙专属的二楼包间里。这豆香斋变成酒楼后，名字也换了。
待坐下后，楚岚一巴掌拍在赵沅笙肩膀上，“可以啊赵兄，你是这里的常客吗？”
赵沅笙实话实说：“这酒楼是我家开的。”
“哇，原来如此！”楚岚眼睛一亮，满是羡慕，“赵兄家里这么厉害，这酒楼的菜肯定一绝。”说着，他便拿起菜单仔细看起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各种菜品名字。赵沅笙看着他那副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自己就是院长家的小公子，怎么会因为一个酒楼就产生羡慕的情绪？
不一会儿，菜一道道上齐了，点的都是些家常菜，白玉豆腐羹，腐竹炒肉，鸡爪煲，酸菜鱼。
赵沅笙久不吃了，望着桌上的菜，竟有些馋了。楚岚更是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赞：“赵兄，你家这菜太好吃了，我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佳肴。”
赵沅笙可不相信，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他看着吃得满嘴油光的楚岚，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自己也开始享受美食。
正吃得开心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赵沅笙皱了皱眉，起身打算去看看情况。楚岚也跟着站了起来，拍着胸脯道：“赵兄，我跟你一起去，说不定能帮上忙。”两人下楼后，发现是林彦和赵时云过来视察，因为临近中秋，带了好些月饼来做节礼，这掌柜的和小二们去年都吃过林彦做的月饼，喜欢得紧，这会店里没什么客人，正抢着拿月饼呢，所以才吵闹了些。
赵沅笙松了口气，喊道：“阿爹，爹爹。”
“笙儿，你是休沐吗？”林彦回头瞧见自己儿子，喜出望外。
赵沅笙点点头，“爹爹，这是我同窗楚岚，他跟我一起来的。”
楚岚在长辈面前竟有些腼腆，“伯父们好。”
林彦笑着点头，“你们点菜了吗？”
“点了，正吃着呢。”
“菜够不够？不够再加点。”
“够了够了，谢谢。”
“行，那你们继续去吃吧，我们忙完再去找你们。”
赵沅笙回了句“好”，顺手想拉一把楚岚，却不小心把他的外衫拉下来了，顿时吓得手足无措，楚岚眼疾手快的整理好，也没看众人，逃跑一样窜上二楼。林彦望着二人的背影，想着刚才一闪而过的一抹红，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
书院的生活枯燥乏味，赵沅笙坐在学舍里，窗外一棵桂花树，桂花开得挨挨挤挤，墨香混着桂花香萦绕在回廊间。夫子握着戒尺立在讲台上，目光扫底下的学子，这会儿正随堂小考，他在抽考合适的学子。最后，夫子目光落在赵沅笙身后那个新来的少年身上。少年束着靛青头巾，脖颈纤细得像书院池塘里新抽的荷茎。
“楚岚，你来解这道算学题。”
楚岚缩得像鹌鹑一样，还是没逃过夫子的点名，他猛地抬头，慢吞吞的站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始解题。夫子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戒尺重重敲在案几上：“这么简单都不会？上课的时候听到哪里去了？”
楚岚撇撇嘴，低着头不吭声，夫子微微叹气，知道他是院长家的小公子，来书院只是为了好玩，并不是冲着科考而来。
夫子苦恼的蜷起食指抵住眉间，“赵沅笙，下课后你教教他。”
赵沅笙在发呆，他听见楚岚的声音时，就抑制不住的想到那天爹爹跟他说的：“你这同窗，怎么像个小哥儿？”
赵沅笙大吃一惊，不会吧？
“刚才你不小心拉下他的外衫，我瞧见锁骨尾部一抹红，像孕痣，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
赵沅笙沉默了，回来好几天了，一直想着这件事。
夫子没听到回答，提高了声量，赵沅笙惊醒过来，连连应是。
“楚岚罚抄这道题十遍。”夫子最后说完，拿起书走了。
暮色漫过窗棂时，楚岚正躲在斋舍补抄。烛火摇曳间，少年咬着笔杆的模样像只偷食的松鼠。赵沅笙路过，盯了良久。
楚岚整个人蔫蔫的，趴在桌子上，半晌才直起身继续抄写，也不知是不是笃定无人经过，衣衫半落都没有在意，赵沅笙心跳如鼓，他知道自己应该走了，而不是在这里像变态一样盯着一个不知是不是小哥儿的男人。
终于，楚岚抬手抓了一把外衫，孕痣若隐若现，赵沅笙蓦地睁大眼睛，他无知无觉的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楚岚整理好外衫，抬眼看到远处的赵沅笙，眼睛一亮，挥着手打招呼。赵沅笙猛的躲在树后面，喘着气，他拍拍自己发红的脸，随后像无事发生一样，从树后出来，往自己斋舍走去，路过楚岚时，还强自镇定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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