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泛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不需要靠近，也不需要看得清清楚楚，就足以让人在心里绷紧一根名为“恐惧”的弦。
叶澜本能地拽住那名领头族人的手，也忘了对方听不懂，只不停地轻声道：“走，不能回去了，走！”
族人没有产生追究她这不明语言出自何处的念头，注意力更多落在阻止了自己前进的阻力上。
她一把甩开叶澜，捏紧了手里的木矛，一步一步朝山洞的方向小心谨慎地走去。
叶澜无力地叹了口气，还是试着阻拦了一下其他的族人，意料之中的没拦下来一个。
她在部落里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她表达出来的意思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她的想法也并不重要。
叶澜脑子里忽的蹦出来一个词：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没跟上去，记忆从复苏开始至现在，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与之俱来的是，她不再对部落有往常那般严重的依赖。
即便自己一个人，在这原始社会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就算真的寸步难行，那也比现在就去送死的好。
打定主意，叶澜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一转身，就发现身后有三个人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看。
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和女孩，他们中间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
叶澜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个年纪大点的孩子应该是因为信任自己，且自己也察觉到危险，所以选择了跟自己一样留在这里。
几人无需多言，正准备转身找个藏身的地方，山洞方向忽然传来惨叫。
“啊！”
“啊啊！”
紧接着是重物不停地砸着地面，带来明显的震颤感。
叶澜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前世动画电影中，高大的怪物脚踏地面的场景。
“跑！”
她大喊一声，抱起三岁的孩子就转头往山上跑去，身后两名孩子不落多少距离，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她们跑了没多久，之前执意要回去的族人们面带恐惧地慌乱跑了回来，他们的身后，几头高大凶猛、眼泛红光的恶兽带着迅疾的风追了上来。
异兽速度极快，很快追上了落在最后的族人，它张开大口，将那名族人连头带肩撕咬住，脑袋一甩，将其狠狠摔在树干上，又朝其他人追了过去。
大地震颤的声音越来越近，叶澜抱着孩子不敢回头看一眼，因此并不能知道身后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听到零星的几声惨叫响起，又戛然而止。
夜色遮掩了大部分视线，奔逃中的人类体力却在迅速消耗。
听着越来越近的巨兽脚步声，叶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往前十三年的原始社会生活中，都没有比现在更为紧迫的时候。
“上树！上树！”
她单手抱着小孩子，强撑着一口气，身手敏捷地抓住树上垂下的藤蔓，两三步便蹬着树干爬了上去。
另一边，异兽已经追上了叶澜身后的两个半大孩子，它脚步不停，同时又张大了嘴。
腥风自身后扑来，一丝凉飕飕的液体滴在后脖颈上时，原始人男孩脚步一顿，身子朝后倒去。
从异兽两只前脚下滚过，男孩反应迅速地爬起来，朝一棵大树跑去。
异兽咬空后，愤怒地呜了一声，前掌亮出利爪，朝树根下的人影拍去。
这一掌又快又狠，如果真挨上，只怕浑身骨头都得被拍碎。
好在男孩早已经跟随狩猎队学习了许多实战技巧，身子朝前一滚，便避到树后。
趁异兽追赶男孩，那名原始人女孩动作麻利地爬上了身前的树。
这棵树不大，异兽一掌拍下去，那树干上霎时出现了一道很深的裂纹。
男孩再次连滚带爬地朝前方跑去，身后的异兽也不甘心地追了上来。
眼前再无可躲，异兽再次张开大嘴，腥气扑在了他的脖子上。
慌乱间，一根藤蔓被那女孩甩到男孩身前，他来不及多想，拽住藤蔓后，脚在地上一蹬，便顺着一个拉扯的力升上了高空。
异兽跟着猛然跃起，利爪在他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空掌落在地面，异兽转过身，看向树上的两个人类，喉间发出低沉又凶狠的吼声。
*
参天大树高耸入云，上到树冠之后，叶澜终于松了口气，四肢也在这时兀然软了下来。
她四处看了看，刚才跟在身后的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跟丢了，现在不在附近。
猩红的眼睛来到树下，嗅着气味徘徊了几圈，又人立起来，用利爪狠狠拍打树干，在树皮上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在树下徘徊了许久，异兽终于不甘地离去。
怀里的孩子却还咯咯笑了几声，叶澜无奈地看着他，道：“你是真不知道怕啊！”
在树上待了许久，久到怀里的小孩饿得哇哇哭了，叶澜才恢复了力气。
肚子也在这时不争气地响起来，她四下看了看，从兽皮裙的兜里掏出一块磨得锋利的黑色硬石片，割了几根周围垂下的藤蔓，将小孩紧紧绑在背上。
“别乱动嗷。”交代了一声，叶澜借助藤蔓和树枝，像猴子一样在森林里荡悠起来，终于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以往常常采摘的果子。
两人吃了些果子饱腹，又歇了一会儿后，天色终于开始泛青。
马上就要天亮了。
森林里静悄悄的，偶尔有清脆的鸟兽啼鸣。
出于谨慎，即便不见了异兽的影子，叶澜也没有立刻下树，等到太阳已经升上头顶，她才壮着胆子回到地面。
回想起异兽嗅闻的动作，叶澜在周围寻找了一些气味较重的植物揉碎，挤出汁水，在自己和孩子身上厚厚地涂了一层后，才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朝部落所在的山洞走去。
异兽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不声不响。
部落所在的山洞外，石壁上一片漆黑，那是一场大火灼烧之后的痕迹。
洞外的树木也一片焦黑，地上散落着男女老少的残肢断臂和被啃食后的森森白骨，四处都有异兽留下的齿痕、爪印。
往日热闹非凡的营地，如今一片寂静。
山洞前的一棵大树，树干被不知名的力量劈成两半，一只两米多高的异兽头插在断裂的树桩上，一根木矛狠狠地从它的眼中贯入，血水顺着它的眼眶淌下，嘀嗒着在地上积了一滩。
“举族之力，换你一个。”叶澜走到异兽跟前，见它仅剩的那只眼睛还犹有不甘地圆睁着，胸中顿时生出愤怒，不由冷笑道，“你有什么不瞑目的？”
她摸出自己那块锋利的石片，开始切割异兽的尖角和利齿，这两个部位非常尖锐，尺寸不小，可以当武器使，看上去会比木矛好用。
将利齿割下后，叶澜爬到异兽的头顶切割它眉心的尖角。
正割着，耳边忽然响起不同于切割声的窸窣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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