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鱼的香气混合着红烧鱼的酱香，饭桌旁的三人心思，却都已经不在饭桌上了。
张琼看着王天坚毅的侧脸，小声询问。
“姐夫，那咱们接下来咋办？拿钱去买种子吗？”
王天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鲜美在舌尖划开，嚼了几口才缓缓咽下。
“自然是不能贸然的去买种子，眼下第一步，我得去找村支书聊聊，先批一块试验田。”
“有了合规的手续，才能放开手脚的干。”
“试验田？”张青咂咂嘴，“当家的，咱村里的公用地本就少，最好的一片地也只有几分地，怎么可能批给咱们？”
王天摇摇头，“那可不够，我想着，可以包一块典型的，比如靠近山边的，或者水源不好的坡地试试。”
张琼吸了口凉气，更觉得不可思议。
“姐夫，这种地，就算老天爷赏饭吃，产量也减半啊，咱们怎么可能成功呢？”
张青也担忧的附和，“小琼说的在理，当家的，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
王天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他混着鱼肉，使劲扒拉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
“你们吃着，我先去找村支书王伯了。”
不等姐妹俩回应，王天已经一溜烟的跑远了。
张琼叹了口气，“姐，姐夫这次真能行吗？”
“你不是说，姐夫从前从来不下地干活的吗？”
张青摇摇头，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坚定。
“那是从前了，我相信现在的他。”
村支书王立春正在院子里搓麻绳，见到王天匆匆赶来，有些意外。
“小王，有啥事？”
王天将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说，王立春顿时沉默下来。
他深深吸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小王，你真要把这么多钱，全都赔在地里？”
王天重重的点头，“王伯，靠山吃饭，迟早会吃空的，我琢磨了，地里的这些事儿，得找点新路子琢磨琢磨，最后就算不成，也算是咱们努力过了。”
“总要不留遗憾，我才能甘心。”
王立春打量着王天坚定的模样，有些泪眼模糊。
“小王啊，像你这样有出息又有头脑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
“多亏了你，咱们村的人，才能吃得饱肚子，最近你又发现了河泡子，能让大家伙吃上鱼，这已经算是功德无量了，你何苦........”
王天笑笑，打断对方的话。
“王伯，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了。”
“所以您就不必再劝了，这批地的事情，我得怎么办才行？”
王立春摇摇头，“小王，我老了，想法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你要是执意要干，我也不劝了。”
“但是批地的事情，确实难办，我只是个村支书，没有这么大的权利。”
“你得去县城里，找相关部门的领导，拿到手续才行。”
王天皱皱眉，“手续很难办吗？”
“这个.......我也拿不准，不过之前王德忠当村长的时候，想要去县城里办点事，都会拿着东西去。”
王天点点头，“我明白了。”
“小王，之前大家伙都想让你当村长，你不如趁这个机会答应了吧？”
“有大家伙的拥戴，你肯定能顺利当上村长，到时候办什么事，也都方便些。”
王天摆摆手，“这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
“现在村里有没有村长，都不重要，又没什么大事需要办，您一个人也就够了。”
王立春无奈的摇摇头，再次语重心长的劝说王天。
“小王，当村长的好处还是挺多的，当初王德忠当了村长，他家里的日子，过的多富裕啊。”
“还能和县里的领导打打交道，想办什么事，可都比咱们普通人要轻松。”
王天嗤笑一声，“王伯，可王德忠最后的下场，不也挺惨吗？”
“他家里的日子过的富裕，那是贪了大家伙的救济粮，简直是人人喊打，我可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王立春顿时无言以对，王天摆摆手，骑上自行车进城了。
他去了县农业局，门脸虽然不大，却处处透露着庄严。
门口传达室的老头听完王天的来意，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含糊的努努嘴。
“你没有预约，是见不到领导的，改天再来吧。”
王天皱皱眉，“预约？领导很忙吗？再说了，我连门都没摸进去，过几天来，不也是一样进不去门吗？”
老头挑眉看了他一眼，看出他不是个好糊弄的年轻人，这才撇撇嘴。
“行吧，那你去里头，找土地管理办事处的小刘登记。”
王天心里咯噔一下，看对方这敷衍的态度，还有这“登记”二字，听着就不像能办成事的样子。
难不成，还没进门，他就要琢磨着送礼才行吗？
王天的脸色沉下脸，易江县都穷成这个德行了，当官的竟然还这么摆谱，怪不得发展不起来。
心里的想法转了一圈，王天还是老老实实的进了门。
他按照指示牌，找到了挂着“土地管理处”的牌子，里头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办事员，瞧着油头粉面的，正端着个茶杯，悠闲的看报纸呢。
“同志，你好。”
王天尽量放低身段，挤出笑容。
“我想咨询一下，在村里包块地当试验田的事情........”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包地？私人包地？那可不行，政策上可不允许！这土地都是集体的，哪能是个人想要承包，就能承包的？”
“真是新鲜，你哪个大队的？有介绍信吗？村长的签字盖章呢？还有大队的批准文件？”
一连串的问题，犹如炮弹一般砸了过来，语气却听着平淡，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王天撇撇嘴，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同志，我是青山公社王家屯的，村支书说了，他只能帮忙证明我的身份，批地的事情，大队是做不了主的，必须要县里办。”
“而且我包地也不是为了个人，而是想试试种地的新法子，看看能不能克服这两年闹饥荒的事情，要是成了，也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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