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时间不见……我想你了，小学姐。”
这句话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又像石子投入深潭。张楚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或者说，是某种更深层的情感占了上风。
她猛地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但眼神里多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语气硬邦邦的：
“好吧！随你便！反正我说不你也不放我走，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顾云归看着她这副明明妥协却还要强装凶狠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没再说什么，熟练地挂挡，方向盘一打，黑色的RS7流畅地滑出停车场，汇入夜晚的车流。
车子驶离市区，开上通往郊区的外环高速。夜晚的公路上车辆稀少，路灯像两条延展的光带，指向远方。
开阔的视野取代了城市的拥挤，能看见远处隐约的山峦轮廓和更显清澈的夜空。
顾云归将车窗降下一些，夏末夜晚微凉的风瞬间涌入车厢，吹散了空调的冷气，也吹动了张楚然额前的碎发。
风里带着田野和草木的气息，让人心神为之一松。
“心情感觉好些了吗？”顾云归目视前方，声音混在风里，显得不那么清晰。
张楚然没回答，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点。
又开了一段，顾云归忽然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应急车道上。
他熄了火，只留下示宽灯微弱地亮着。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田野的沙沙声。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手搭在方向盘上，看向张楚然，眼神里带着点跃跃欲试的笑意：
“路上车少，风景也不错。怎么样，要不要……你来开开？”
张楚然正看着窗外发呆，闻言惊讶地转过头，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我开？”
“嗯。”顾云归点头，“这车动力是猛了点，但操控还好。试试？”
张楚然看着他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又看了看眼前线条凌厉的方向盘，心里那点压抑已久的好奇和叛逆被勾了起来。
反正今晚已经这样了，破罐子破摔吧！她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决心：
“好啊！开就开！”
两人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交换了位置。
当张楚然坐进驾驶座，调整好座椅和后视镜，手握上那质感十足的方向盘时，一种新奇又紧张的感觉涌了上来。
而顾云归刚在副驾坐稳，系好安全带，忽然像是才想起一个关键问题，猛地转头看向她，语气带着点不确定：
“等等……你拿了驾照之后，正经开过车没？”
张楚然正摸索着档位，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一脸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
“没有啊。”
顾云归：“……？！”
他脸色瞬间有点发白，伸手就要去解安全带：“那快换回来！这车不是闹着玩的！”
“不换！”
张楚然却抢先一步，右手利落地向后一拉档杆，“啪”一声脆响，直接挂上了d档，“为什么什么都要听你的，我就开就开就开！”
“张楚然！”顾云归的声音都变了调，手紧紧抓住车门上方的扶手，“你慢点！看路！踩油门轻点！”
车子已经缓缓起步，驶回了行车道。
张楚然虽然没怎么开过车，但基本的操作还是懂的，只是动作略显生涩。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嘴角却勾起一抹带着点报复意味的、狡黠的弧度。
顾云归紧张地盯着路面和她脚下的动作，感觉比自己开赛车还刺激。
过了一会儿，见她虽然开得慢，但还算平稳，顾云归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忍不住又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张楚然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空无一车的公路，用一种轻飘飘的、却让顾云归心头一跳的语气说道：
“带你去死...”
顾云归：“......”
他愣了一秒，看着身边女孩专注开车的侧脸，那故作凶狠实则没什么威慑力的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一开始是压抑着的闷笑，后来变成了忍不住的、爽朗的大笑。
张楚然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又有点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顾云归好不容易止住笑，抬手抹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转头看着她，眼神亮得惊人，语气里充满了纵容和无奈：
“好，好，不笑。小学姐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哪怕是去死……也认了。”
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却让张楚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抿紧嘴唇，不再说话，只是更加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黑色的性能机器，载着各怀心事的两人，缓缓行驶在夏夜无人的公路上，仿佛要驶向未知的尽头。
顾云归看着她专注开车的侧脸，那故作凶狠实则生涩的模样，让他心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
他索性放松身体，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车内流淌着低沉的爵士乐，试图营造一丝虚假的平和。
然而，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很快被打破。
车子缓缓减速，然后被轻轻靠边停下。
顾云归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看向张楚然：“怎么了？不想开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或许还藏着点期待，以为她心软了。
张楚然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车前方不远处的路面。然后，她一言不发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伸手就去开车门。
“你干什么？” 顾云归下意识地伸手想拦，语气带上了紧张。
张楚然动作一顿，终于瞥了他一眼，声音没有温度：“下去看看，有东西。”
说完，不等他反应，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
顾云归见状，也立刻解开安全带，跟着下了车。夜晚郊外的风带着凉意，吹得人精神一振。
他快步走到张楚然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车灯照射的前方，一只灰扑扑的小刺猬正慢悠悠地、小心翼翼地横穿马路，它蜷缩着身体，移动得十分缓慢，在空旷的公路上显得格外弱小无助。
张楚然蹙着眉，看着那只刺猬，下意识地向前挪了一步，似乎想把它驱赶到路边。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么慢，万一后面来车……”
她甚至微微抬起了脚，似乎想用轻柔的力道把它“推”到安全地带。
“别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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