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做什么！”
凌晨想要将叶夕推开，可刚抬手就听见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好像自己手中还抓着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日见过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头，正连着叶夕脖颈上的项圈。
“明明是你把我拉过来的……”
叶夕扁着嘴，委屈地把双手举起来，跪坐在沙发上。凌晨也赶忙爬起来，往后退了退，缩到了沙发角落。
可是两人之间有锁链连接，逃也逃不到哪去。
“我……不对，是你让我拉的好不好！”
谁知道意识中的事会影响到现实啊！
凌晨终于回过味来，眉头紧锁，看着叶夕。
在冷静下来后，她终于感受到了与之前的不同。现在，两人之间的锁链就仿佛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想要控制这条锁链，简直如臂使指。
想到这里，她心念一动，那锁链果然如她所想消失不见，变回了之前的细细手链和项链。可凌晨知道，锁链只是视觉上不见了，在感知中，锁链依旧存在于两人之间，甚至远不止这一条——叶夕的四肢与躯干全都被锁链所束缚，但这个束缚的并不是她的身体，而是灵魂。
在她的感知中，叶夕的灵魂似乎有截然相反的两个，一个为人，一个为兽。人的那一面正如平常所见的那样温和，可兽的那一面却异常狂暴。人与兽看似互相牵制，可人的那面早已千疮百孔、岌岌可危，现在全靠气势支撑。
此时，凌晨才真正感受到了白老板说的“凶悍”是什么意思——如同山岳的巨狼暴虐嗜血，双目鲜红，充满戾气，仿佛可以吞食天地。
在最初感受到的那一瞬，她甚至都产生了退缩的情绪。
——难道她一直在凭一己之力压制这种东西？
凌晨难以置信地看向叶夕，不知是该佩服还是同情。
心里住着这种东西，只要稍微露出破绽就会被对方吞噬，不暴走就怪了。倒不如说，叶夕平时竟然还能保持理智正常生活，这才是真的牛逼。
要说之前只是为了各取所需才答应了做叶夕的搭档，那现在的凌晨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替她分担一些压力。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年叶夕换心救了自己，如今的凌晨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你……没事吧？”
看到凌晨面色煞白，叶夕紧张地向她伸出手，但手伸到一半又顿在空中，微微低头，垂下眼帘、缓缓握成拳的手又悻悻地收了回来。
这时候能让凌晨害怕的事情，除了她极力压制的“兽性”外，还能有什么呢？
“对不起，你先把感知屏蔽了吧，这样对你精神的影响会小一些。”
“怎么，不是你让我帮你的？”
听到叶夕的话，凌晨立眉冷声道。
如今她感知到了自己体内蕴藏的力量，也知道了这份力量重要性。她这份力量存在的意义，就是压制与安抚“芬里尔”，是专门因“芬里尔”而诞生的力量。
结果现在某人让她屏蔽感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
“你当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你想清楚，如果你真的不需要，那就请离开我的生活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夕急了，使劲摇头。
她向来嘴笨，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意思。她很担心凌晨会因为“另一个自己”而畏惧她，更担心凌晨的精神会承受不住。可当凌晨说出要让她彻底离开自己生活的时候，叶夕发现这才是她现在最害怕的事。
行走于黑夜的人终于找到了一束的火苗，即便微弱，但仍能驱散些许黑暗、带来温暖。她怎会愿意让这簇火苗离开自己的世界呢？
叶夕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劣。明知自己有多危险，却还是想将人留在自己身边。一开始她还跟阿爹说让凌晨自由选择，可现在……
她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害怕自己没了凌晨会暴走失控，而是因为自己不想再远远看着凌晨的背影了，她想待在她的身边。
“我……很笨。有什么惹你不高兴的地方尽管教训我，但是……请不要赶我走。”
叶夕低着头，闷闷地说道。
看着原本骄傲的狼在自己面前变成这副样子，凌晨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救命，这怎么跟自己欺负她了一样？
“行了，总之我已经决定帮你了，你不要再替我打退堂鼓了。咱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你不要忘了帮我找四年前那人。”
“……好，我知道了。”
——各取所需吗？
叶夕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词，点了点头。
“各取所需”也好，至少在拿到凌晨想要的结果前，她不会离开。
其实，叶夕对于“爱情”的理解很浅，她所有关于“爱情”的印象都是来自于阿爹阿娘的言传身教。
在她的印象中，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就是时时刻刻想要跟对方在一起；一时见不到，满脑子都是对方；会因为对方的喜怒哀乐而牵动情绪，在意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会想要为对方献上自己的一切。
就像她的阿爹阿娘为彼此所做的一切。
一开始，她只是因为想要负责“售后”才跟着凌晨的，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被那副小小身躯中所蕴含的顽强生命力所吸引。即使失去了家人孑然一身，即使面对明里暗里无数针对她的恶意与危险，她依旧顽强地活了下来，成长为了出色的大人，也成为了叶夕所向往的光。
6月21日，夏至，一年中白昼最长的一天，也是凌晨的生日。因为不能随意出现在凌晨面前，叶夕特意用发小广告的架势，往她家的门缝里塞了“识卿”的生日打折券，想着等她去了就借着“幸运顾客”的由头免费请她吃饭，再以服务员的身份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庆祝她终于长大成人。
可惜，那天凌晨并没有去“识卿”，她甚至没过生日。刚结束了高考的她只是孤零零在图书馆查阅各种关于幻兽的新闻和资料，一如往常的每一天。
叶夕心疼了好久，但之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将礼物给她，也没机会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直到现在。
“阿晨，我的身体就交给你了。”
从回忆中抽离，叶夕挺起身，双手按住凌晨的肩膀向她缓缓靠近，然后在她震惊的目光中，舔了舔她的下巴，又轻咬了她的鼻子。
原本凌晨已经对叶夕脱口而出令人误解的“怪话”有了些免疫力，可她没想到叶夕竟然会上嘴咬啊！她大脑当即就宕机了。
叶夕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轻咬两下就放开了凌晨。她看着凌晨瞳孔地震的震惊样，不解地歪了下头。
“嗯？这样做你不明白吗……那这样呢？”
说着，叶夕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在凌晨震惊的目光中单膝跪下，牵起她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虔诚一吻。
最后，叶夕抬起头，对凌晨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是在向你宣誓效忠啊，阿晨。你保护我，我当然也会保护你。”
从今往后，她会将凌晨放在最优先的位置上，作为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守护，永不背叛。
不过，此时凌晨已经宕机的大脑里只有一句话。
——我被狗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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