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审讯室厚重的铁窗，在冰冷的水泥地面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两名干警一左一右，押着带着手铐的于彪走进来，金属镣铐与地面摩擦的哗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王海生坐在审讯桌后，指尖轻轻跳进了桌面，目光如炬的扫过于彪。待干警将于彪按在椅子上站定，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于彪，昨晚考虑的怎么样？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了吧！‘’
于彪垂着眼，一点膏体，一抹不屑的冷笑，故意拖长了语调，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王狱长，我昨天不都是交代了吗？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一句都没尝着。‘’他微微抬眼，眼神里满是挑衅，仿佛笃定自己能扛过这场审讯。
王海生指尖的动作骤然停住，身体微微前倾，声音瞬间变得郑重而低沉，像一把精准的锤子，直直敲向人心最软的地方：‘’于彪，你难道就不想出去和家人团聚吗？你不想亲眼看看你那从出生到现在，一次面都没见过的孩子吗？你就忍心让家里白发苍苍的父母，到死都等不到你这个儿子在跟前尽孝吗？‘’
这句话像惊雷般炸在于彪耳边，他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瞳孔微微收缩，一丝慌乱从眼底闪过。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喉结滚动了两下，却没说出一个字。几秒钟后，他猛地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里带着破罐破摔的决绝：‘’我动手前就想过了，这辈子没打算活着出去，交代不交代，有什么区别？‘’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王海生轻轻笑了声，随即抬起手，对着门口的方向拍了两巴掌。
‘’吱呀——‘’一声，审讯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四个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走在前面的是一对头发发白的老人，父亲佝偻着背，母亲的眼角布满了皱纹，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穿着素色外套的女人，手里还领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这四个人，正是于彪的父母、妻子赵红，还有他从未见过面的儿子！
于彪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定格在门口的身影上，整个人像被施了定神咒，僵在椅子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审讯室里，竟然能见到日夜思念的家人。
其实，王海生昨晚看着于彪油盐不进的模样，就知道硬审行不通，得从他的软肋下手。今天天还没亮，他就带着人赶去了于彪的老家。原本他以为，于彪在牢里这么多年，家里没了顶梁柱，妻子赵红一个普通家庭妇女，带着老人和孩子，日子过得肯定一贫如洗。可是到了村里才发现，于彪的家定是村里唯一一栋四间的红砖瓦房，窗明几净，远远望去比周围的土坯房气派的多。再看于彪父母和赵红的衣着，虽然不算华贵，却也干净整齐，比其他村民的破旧衣衫强上不少。
这反常的景象让王海生立刻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他没有绕圈子，直接找到赵红和于彪的父母，将心比心，把于彪在牢里试图杀害李阳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又耐心解释：‘’只要于彪能坦白交代，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政府肯定会考虑对他宽大处理，说不定还有机会早点出来和你们团聚。‘’一番话，既讲了利害，又留了希望，终于说动了于彪的家人，跟着他一起来到了监狱。
‘’爸！妈！小红！‘’于彪反应过来，激动的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冲过去，却被身后的两名干警牢牢按住肩膀，重新按回椅子上。他的声音发颤，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于彪的父亲看着儿子憔悴的模样，嘴唇哆嗦着，声音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彪子……你告诉爸，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本来还有几年你就能刑满释放，咱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于彪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儿子，却被干警拦在原地，只能哭着喊：‘’彪子，妈妈天天晚上做梦都梦见你出来了，梦见你回家给妈做饭……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让妈省心啊！‘’
赵红领着孩子，一步步走到离于彪不远的地方，把孩子往前推了推，声音里的温柔却带着一丝恳求：‘’彪子，你看看咱们的儿子，他昨天还跟我说，‘妈妈，我想爸爸了，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孩子想想，为爸妈想想啊！‘’
小男孩长着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爸爸‘’，彻底击溃了于彪所有的防线。他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失声痛哭，泪水浸湿了审讯桌的桌布，肩膀剧烈的颤抖着。刚才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渴望亲情、满心悔恨的普通人。
凝滞的空气里，于彪的动作像生锈的机器，脖颈艰难地向上抬起，眼皮沉重的仿佛挂着铅块。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疑惑像浓雾般弥漫，死死盯着王海生的脸，声音带着几分飘忽的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王狱长……我要是……要是真把所有的事都抖出来，政府……真能给我宽大处理？‘’
王海生上前半步，后背挺的笔直，语气里没有丝毫含糊，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于彪，只要你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尤其是能提供关键线索，不仅能宽大，说不定还能算立功！到时候，你走出这高墙的日子，只会比你想的更早。‘’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于彪的心湖，他的目光猛地转了过去，在家人的脸上缓缓扫过——母亲浑浊的眼里满是期盼，孩子怯生生的攥着奶奶的衣角，最后，视线落在了妻子赵红苍白的脸上。几秒钟的沉默后，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终于哑着嗓子开口：‘’头几天……我接到‘大哥’的话，让我动手……除掉李阳。
‘’大哥‘’是谁？王海生的声音立刻紧了几分，笔尖在笔录纸上悬着，‘’谁给你传的话？具体怎么说的？‘’
于彪的肩膀瑟缩一下，眼神躲闪着，却又片刻后定住，直直看着妻子，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名字：‘’大哥就是龙哥……他是省城战龙集团的战龙。‘’
‘’战龙？‘’王海生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心里猛地一沉——这个名字在一年前，李阳强奸杀人案有隐约的影子，没想到会在这里对上号。他压下心头的波澜，追问的语速更快，‘’我再问一遍，谁给你传的动手的话？‘’
这一次，于彪的目光像钉在了赵红身上，带着复杂的情绪，有怨，有无奈，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小红……头几天你来看我，‘大哥’让你给我捎来一副手套，还说……天冷了，该动手了。‘’他顿了顿，声音压的更低，却字字清晰，‘’他说我该动手了，就是让我动手除掉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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