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
黑甲被亮出来后，虞安沉默了足有两分钟。
从这种反应来看，晏春便知道改造后的黑甲并没有达到她满意的程度。
他围着黑甲认认真真检查一圈，完事后脑袋从黑甲后面探出来，小心翼翼看向一脸郁闷的虞安。
“安安姐，有什么问题吗？”
虞安往前两步前胸贴着黑甲笔直的站定，一只手伸到脑袋上方比划了一下。之前站一块她踮起脚也难撞到黑甲的下巴，现在她的个头能够到黑甲眼部的位置。
她不可能猛地一下长高十多公分，那只能说明黑甲缩水了。
“你不觉得……它变矮了吗？”
机甲本身，足够高大看起来才更有气势。现在好了，气势惨遭大砍，黑甲从破铜烂铁变成了又矮又挫的破铜烂铁，论斤按两卖都卖不出好价钱。
“那是因为，”晏春回道，“安安姐，你本来就矮啊。”
“你说什么！？”虞安眼神犀利的看过去，陡然拔高的声音在场馆内回荡。
她172公分，哪里矮了！
晏春瑟缩了一下，把自己藏到黑甲背后，吞吞吐吐的开口：“不是……我的意思是，安安姐你是女生，本来身高就摆在那儿。但是你穿上它的时候没发现吗，它是按一个成年男子体格打造的。要不是你腿长避免了卡裆的尴尬，你头回穿它上场脚都挨不着足槽。”
虞安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她穿上黑甲后骑着裆，一双腿脚在机械腿中悬空。
别说跑了走起来都困难，光凭想象就觉得不太可能实现。
就跟骑自行车，上车后发现车座太高，腿绷直了脚都够不到脚蹬子。
虞安垂头目光落到两条纤瘦的腿脚上，第一次对自己腿长这件事有了直观的认识，心情莫名开朗起来。
除了矮一截，黑甲整体形态没有太大变化。
所以虞安观察半天也没发现，晏春大刀阔斧的砍了哪里才导致黑甲萎的这么严重。
直到晏春放出黑甲没改动前的全息图。
图和实物一对比，不用晏春多做解释，她便看出变化。
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黑甲的脖子短了，有种曲线优美的天鹅颈变周黑鸭脖的既视感。不过这样的改变使头盔更接近重心，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作战者的头部压力。
胸甲部位还是跟双开门似的，只不过晏春巧妙的利用机械美学营造出一种视觉方面的错觉，从正面看黑甲依旧肩宽胸阔，到侧面就会发现胸甲两侧被斜切出了两个平面，给肢体大幅度摆动提供了更多空间。
除了以上两部分有明显的改动，其他很多方面也有调整。
不得不提，晏春有很认真的看虞安首场比赛视频，所做的整改都是针对她暴露出来的问题。
虞安看得出他用心不倦，感动之余给他点了个赞，“下回多给你分条烤鱼。”
晏春一扫心中忐忑露出笑容，深受鼓励似的情绪高昂道：“我还能改得更好。等网购的初代机材料到了，我再接着改。”
一听“网购”，虞安顿时像泄气的皮球，颓丧着脸耷拉着肩问：“网购材料不便宜吧？”
“没多少星币。”晏春说，“一台初代机还没一个机甲模型贵。”
小小的机甲模型最便宜的也要百十来星币，尤其限量版珍藏款动辄过万，更稀有的售价几乎上不封顶。
一台初代机撑死一万呗。
虞安试穿黑甲，肢体和躯体周围还是有多余的空间，不过明显感觉比之前服帖了。四肢和腰部的槽位多了几处卡扣，微妙的把她整个人锁在一个稳固的位置。
她穿着黑甲绕着训练馆跑了两圈，不仅活动自如，身体和内腔也没了上次那样的摩擦感。
“安安姐，你感觉怎么样？”晏春时刻等待她的反馈。
虞安又蹦又跳挥拳对着空气咚咚打了两下，略显亢奋的声音自黑甲内部传来，“我感觉我能打倒一百头猪。”
晏春发现了她没注意到的问题，“膝关节处有轻微的摩擦声，还是要调整一下。”
“今天晚上能搞好不？”虞安舍不得脱，有点想穿黑甲睡觉，培养一下人机默契。
“要不了那么久。”晏春拿出工具，“很快就能搞定。”
虞安放心了。
晏春打开黑甲的接合处，等虞安出来后两人合力放平黑甲。他操起工具拆卸掉黑甲的小腿，往膝关节位置抹了点润滑油。
虞安盘腿坐旁边看他忙碌。
两人看上去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安安姐，”晏春打破沉默，声音低闷，“你应该猜到了吧，我爷爷就是第一批带头投降的开荒者。”
虞安歪着身子追寻他躲闪的目光，安静的等待下文。
“我爷爷离开开荒队之后，”晏春嗓音里多了一丝哽咽，“每一天都在后悔。”
虞安接了一句：“看样子你从你爷爷那里听了不少开荒队的故事。”
晏春揉着眼睛点了下头。
“当年——”他语气停顿片刻继而沉重道，“他也是迫于无奈才选择当了逃兵。”
“理解。”虞安没有发表任何带有感情色彩的言论，只用陈述事实的口吻道，“要不是当年那批带头投降的人透风报信，开荒队也不会知道后来投降的同胞遭受了什么样的非人待遇。”
晏春猛地抬头讶然地望向她，没有看到丝毫轻蔑与鄙夷。
“努力的人运气不会差。一个人在努力的过程中感到迷茫时，命运会把他们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虞安真诚的安慰，“你们一家人现在过得好最重要，没苦硬吃那不等于没罪找罪受吗，更不用为当初的选择感到自责和后悔。”
虞安拿起一个小扳手套在手指上转圈圈，一边玩一边说：“换个角度想，你们这也算打入敌人内部了。”
晏春哑然失笑，眼中的湿意像光彩夺目的泡沫慢慢消散，再开口时声音轻快了不少：
“我爷爷清楚开荒队的伟大，也知道开荒队的弱小。他觉得开荒队缺少一个最强大脑，所以我从小他就把我往指挥官的方向培养。”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赧然，“可是我太笨了，做不了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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