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月随口一说：“我失忆，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应该是落十七的吧。“
林佑知握笔的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片，“你自己都不知道，又为何说是落十七的。“
“落十七养我儿子五年，还给他取名为落九天，胜似亲生。“玖月拢了拢散开的衣襟。
“落十七是暗影卫，护主是本分。“林佑知将狼毫重重搁在砚台上，溅起的墨点染黑了袖口。
玖月突然跪伏在地，素白的额头抵在青砖上：“求大人救我儿子一命。“
衣领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林佑知猛地背过身去，喉结滚动了几下，“坐好说话。“
待玖月整理好衣衫，将落九天被掳之事细细道来。
“藏书阁？“林佑知瞳孔微缩。他幼时也是在藏书阁长大，这才成就南胥第一谋士之名。视线扫过她锁骨下的剑疤，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大人，当务之急是救人。“玖月急得去扯他衣袖，却在触及前缩回手，“民女身无长物……“
“本相缺个研墨的。“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怔住了。五年清修，到底没压住心底那簇火苗。
玖月瞪圆了眼睛：巴结宰相大人从天龙寺都能排到京城了，还轮得到她来研墨？
林佑知欲盖弥彰道：“墨锭珍贵，不是谁都能胜任。“
说罢自己先恼了，拂袖要走。
“我可以的。“玖月拽住他腰间玉佩，“只要大人救九天，当牛做马都使得。“
林佑知转身捏住她下巴：“记住，别对本相有非分之想。“
堂堂宰相大人，向来都是被人高捧着，唯独这李凤阳……。
宰相府书房夜半仍亮着灯。
“墨干了。“林佑知敲敲砚台。玖月忙添水研磨，冷不防被他捉住手腕。
“大人？“
“研墨要专心。“他忽然凑近温吐着气息，惊得她打翻砚台。浓墨泼在奏折上，像极了纠缠的身影。
“赔。“他在她耳边低语，“你来写。“
玖月涨红了脸：“这般研法…奏折怎么写？“
“本相口述，你执笔。“林佑知将毛笔塞进她指间，手掌覆着她手背运笔。一笔字写得七扭八歪，墨汁滴落在她衣襟上。
窗外老管家默默退开，心想明日该回宰相府了，这在天龙寺多有不便。
宰相府门前。
玖月被林佑知牵着下了马车。
那侍卫统领脚一软，立马跪下，喊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昨日冒犯了公主。”
“不知者无罪。”玖月并不怪他。
林佑知看在眼里，很早时，他认识的李凤阳嚣张跋扈，不知何时这性子转变。
他又是何时转变心境，看她入眼的呢？
天边那一抹残阳消失殆尽。
玖月在屋内被婢女侍候着洗漱。
“公主，你背上的鞭伤还在出血？”婢女有点慌张，生怕弄疼了，被主子责骂。
“没事，一会上点药就好了。”
婢女起身慌张去寻止血药，出了门却撞上了宰相大人，连忙下跪，道：
“奴婢该死，着急寻药，冲撞了大人。”
“本相带了药，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婢女一脸羡慕地望了厢房一眼，原来这宰相大人的眼中也会有如此柔情。
林佑知以为婢女已经替李凤阳洗漱好了，拿着药直接迈腿走进厢房。
他看到坐的浴桶里的李凤阳时，人不淡定了，“怎么还没洗好？”
“大人，怎么是你？”玖月望了望门外，早已见不到婢女的身影。
“这药给你，别误了给本相研墨。”林佑知背对着。
玖月胡乱套了外袍出水，走了出来，坐在床榻边上。
林佑知踱步行至榻边，玖月外袍半耷拉着，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
烛火在青瓷灯盏里微微摇曳，映得厢房内半明半暗。
玖月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林佑知立在窗前，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清冷的轮廓，连投在地上的影子都透着疏离。
“大人，药……“玖月接金疮药的手悬在半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起身慌忙将药接下，退后两步时踩到裙摆，整个人踉跄着扶住屏风才未跌倒。
“连站都站不稳。“他忽然转身，眼底似淬了冰。
玖月低头掩好袖口：“民女愚钝。“
窗外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
林佑知突然大步走来，一把攥住她手腕。
玖月本能地挣扎，却被他按在妆台前。菱花镜里映出两人身影，他修长手指沾了药膏，正重重碾过她腕上伤痕。
“疼……“她倒吸冷气。
“这般愚钝，还要本相亲自给你上药。“
他声音冷硬，手上力道却放轻了，“记住这疼，日后才不会再莽撞。”
药香在两人之间弥漫，他呼吸拂过她耳畔，灼热得反常。
翌日清晨，玖月跟随着宰相大人走出厅堂，林佑知一夜克制，没有过多纠缠，两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老管家那笑不拢嘴，林佑知无视，直接吩咐：“准备一下，本相要启程去幽州城。”
“大人这是要骑马还是坐车？”
老管家想着大人会如胶似漆，要不要安排一辆大马车。
“安排一脸宽敞些马车。”玖月闻言，一脸羞赧。
“老奴这就去安排。”
老管家刚下去准备，走出门外又折了回来，说是苏老夫人求见。
林佑知不愿李凤阳再与苏家有任何牵扯，可这苏老夫人乃诰命，又不得不见。
玖月也拉着林佑知，道：“我在苏家，老夫人待我如女儿，求大人一见。”
林佑知点了点头。
苏老夫人出现在宰相府前厅，见了林佑知下跪行礼：“老身见过宰相大人。”
“老夫人今日寻本相有事？”林佑知声音清冷。
“老身斗胆请凤阳公主去苏府一趟。”
玖月扶起苏老夫人，问：“老夫人，府中发生何事了？”
“公主，你要救救沐儿。”说着，苏老夫人给玖月跪了下来。
“苏老夫人，你这是要折煞我吗？”
玖月扶不起人，只好与老夫人一同跪着。
“自从公主走后，沐儿吐血，不吃不喝，怕是不想活了。”
玖月惊讶，苏子沐为何这般？
“大人，我去苏府看看。”
这五年来，苏子沐对她尽心照顾，这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玖月不能坐视不理。
玖月果断起身，牵着苏老夫人出了宰相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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