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第四层的楼梯出现在眼前，比前三层更加狭窄陡峭，仿佛在考验着闯塔者的决心。
第四层塔内，空间异常开阔，却空无一物。只有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模糊不清。
“慢之层。”墨离谨慎地没有靠近铜镜，“这一层恐怕...”
话音未落，铜镜突然泛起涟漪，一个锦衣公子从镜中走出。
他手持折扇，面容俊美，眉宇间却满是傲慢。
“又来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公子轻蔑地打量着二人，“我乃'诗剑双绝'柳无尘，尔等凡夫俗子，也配与我同处一室？”
南宫依微微皱眉：“柳公子，我们...”
“闭嘴！”柳无尘折扇一挥，无数闪着寒光的诗句如利箭般射来，“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
墨离迅速布下剑阵抵挡，但那些诗句竟能穿透防御，在二人身上划出细小的伤口。
“这是'文心剑气'。”墨离沉声道，“他生前是百年难遇的才子，却因傲慢得罪权贵被陷害致死，死后怨念不散，认为自己怀才不遇。”
柳无尘狂笑：“什么怀才不遇？我就是天下第一！那些庸人根本不懂我的才华！”
南宫依突然收起所有防御，坦然道：“柳公子才华横溢，我们确实不及。”
柳无尘一愣，攻击也随之一滞：“你...承认不如我？”
“当然。”南宫依真诚地说，“但真正的天才，不该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值得您学习的人吗？”
“胡说！”柳无尘怒道，“这世上没人配教我！”
墨离突然将长剑插在地上：“那请柳公子指点一下我这套剑法。”
说罢，他演练起一套古朴剑法，每一招都朴实无华，却蕴含天地至理。柳无尘起初不屑一顾，渐渐却看得入了神。
“这...这是什么剑法？”柳无尘声音有些颤抖。
“这是我师父所创的'归真剑'。”墨离收剑而立，“师父常说，真正的大家，永远保持学徒之心。”
柳无尘呆立原地，铜镜突然变得清晰，映照出他生前的场景。
他因拒绝听取他人意见而错失良机，因看不起同行而孤立无援，最终被人设计陷害...
“不...这不是我...”柳无尘踉跄后退，“我只是...只是...”
“慢心一起，智慧全无。”南宫依轻声道，“柳公子，您被困住的不是才华，而是自己的傲慢。”
柳无尘的锦衣开始褪色，面容也变得苍老。他跪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被傲慢蒙蔽的自己，痛哭失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铜镜突然碎裂，无数碎片中映照出柳无尘不同时期的模样。
幼年虚心求教的他，少年才华横溢的他，青年意气风发的他...最后定格在他帮助一个孩童习字的温馨画面。
“原来...这才是我...”柳无尘的身影开始消散，脸上却带着释然的微笑，“谢谢你们让我找回本心...”
随着他的消失，第四层塔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诗词歌赋，字字珠玑，却不再有丝毫傲慢之气。
“慢为障目叶，不见泰山高。”墨离轻叹。
南宫依点头：“承认自己的不足，才是真正的强大。”
通往最后一层的楼梯出现在他们面前，漆黑如墨，仿佛通向无底深渊。二人深吸一口气，迈步向上。
第五层塔内，一片漆黑，连呼吸声都被吞噬。
南宫依感到一阵心悸，下意识去抓墨离的手，却抓了个空。
“墨离？”她呼唤道，却没有回应。
突然，前方亮起微光，显现出墨离的背影。
南宫依刚要走过去，却见墨离转过身来，手中长剑直指她心口。
“你太天真了。”墨离冷冷道，“我接近你只是为了得到玉净瓶。现在，把它交出来。”
南宫依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不...这不是真的...”
“你以为我会真心帮助一个半吊子的除妖师？”幻象墨离讥讽道，“别傻了，我一直在利用你！”
南宫依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比任何物理伤害都要剧烈。玉净瓶在她手中颤抖，似乎随时会碎裂。
“疑心生暗鬼。”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你相信眼见为实，还是心之所向？”
南宫依闭上眼，回想起与墨离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
他在贪之层为她挡下药师的毒爪，在嗔之层与她一同承受将军的怒火，在痴之层被丝线割得鲜血淋漓也不曾退缩...
“这不是墨离。”南宫依猛然睁眼，眼中闪过一丝金芒，“真正的墨离，绝不会背叛！”
她将玉净瓶高高举起，瓶身爆发出耀眼光芒，驱散了所有黑暗。
幻象墨离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黑烟消散。
真正的墨离从黑暗中走出，脸色苍白却带着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你能识破。”
南宫依这才发现，墨离也被自己的心魔所困。
他面前站着幻象南宫依，正控诉他害死了所有亲近之人。
“墨离！那是假的！”南宫依喊道。
墨离微微一笑，长剑一挥，幻象应声而碎：
“我知道。真正的南宫依，永远不会那样指责我。”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感到一阵轻松。第五层塔的黑暗完全消散，露出原本洁白无瑕的墙壁。
“疑念一起，信任全无。”南宫依轻声道，“幸好我们选择了相信彼此。”
墨离点头：“信任是破解此层的关键。”
塔顶突然传来轰鸣，那朵巨大的黑莲开始剧烈颤抖，无数怨灵从中涌出，哀嚎着在塔内盘旋。
“归渊所有怨灵都被惊动了！”墨离高声道，“必须立刻净化它们！”
南宫依将玉净瓶抛向空中，双手结印：“净世莲华，度一切苦厄！”
墨离同时挥剑画阵：“天地为鉴，正气长存！”
玉净瓶在空中旋转，瓶口向下，倾泻出如银河般璀璨的光芒。
墨离的剑阵在地面展开，形成巨大的莲花图案。
光芒与剑阵相接，化作无数金色莲花，每一朵莲花都包裹住一个怨灵。
怨灵的哀嚎渐渐变成释然的叹息，黑气被金光净化，化作纯净的灵魂之光。
五戒塔开始崩塌，砖石瓦砾在空中就化为齑粉。
南宫依和墨离站在金光中心，看着无数灵魂升向天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贪嗔痴慢疑，五毒尽去。”墨离轻声道。
南宫依点头：“怨气已消，往生可期。”
最后一缕灵魂升天后，五戒塔彻底消失，归渊上空的阴云散去，露出了久违的蓝天。
阳光洒在南宫依和墨离身上，温暖而明亮。
远处，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轻轻道谢，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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