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号调转航向,如同一条蓝色的巨鲸,沉稳而迅捷地驶向南海方向。航行的日子并未显得枯燥,舰桥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主要来源于大家对“砍一刀”买来的万米潜航器的持续玩梗和叶云巧时不时冒出的“小惊喜”。
几天后,深蓝号缓缓靠近位于南海之滨的一个略显陈旧的qY公司附属码头。与其说是高科技仓库,不如说更像是个大型五金批发市场扩建区,岸边堆着些集装箱,吊机慢悠悠地转动,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机油味。一个穿着工装裤、皮肤黝黑、精神头十足的老大爷(仓库老王)早就接到通知,站在码头边上等着,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杯,看着深蓝号这艘帅得不像话的科考船靠岸,眼睛瞪得溜圆。
“王师傅,辛苦了。我们来取‘海王星’号。”礁石率先下船,客气地打招呼。
“哎哟!不辛苦不辛苦!”老王嗓门洪亮,显得异常兴奋,“东西在3号库最里面!好家伙,你们可算来了!这大家伙放我这半年多了,我天天给它擦灰,比伺候我孙子还上心!就盼着你们来把它领走,好让我这仓库有点用武之地!”
他一边领着众人往仓库走,一边絮絮叨叨:“这玩意儿刚送来的时候,好多人围观哩!包装那叫一个严实,里三层外三层的,拆了老半天!都说是什么高级货,深海用的!俺们这地方,平时最多就存点备用零件和淘汰下来的旧设备,哪见过这阵仗…”
走到3号库巨大的卷帘门前,老王掏出钥匙哗啦啦地打开锁,用力向上一推——
灰尘在阳光照射下飞舞。仓库内部空间极大,堆放着各种盖着防尘布的物资。而在最中央的位置,一个庞然大物被墨绿色的防雨布覆盖着,依然能看出其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喏!就它了!”老王拍了拍手,一脸自豪,仿佛这潜航器是他亲手打造的。
几个队员上前,合力扯下防雨布。
瞬间,所有队员,包括礁石,都屏住了呼吸。
防雨布之下,根本不是什么“章鱼快造”的卡通风格产品!那是一件工业与科技的杰作!流线型的亮黑色耐压壳体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多个高强度石英玻璃观察窗如同沉睡巨兽的眼睛,侧面喷绘着简洁而极具力量感的银色“qY”标志以及它的正式名称——“海王星-Kx”万米级全海深综合探测潜航器。周围还整齐码放着各种配套的机械臂、采样篮、传感器阵列模块,每一个都透着顶级工艺和“我很贵”的气质。
这画风,跟“砍一刀免单”“抓拍乌贼自动美颜”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关系!
“这…这…”一个队员结巴了,“这真是‘章鱼快造’的货?这logo…”
老王在一旁乐了:“啥章鱼快造?俺不知道!送来的时候单子上写的就是‘qY特殊设备项目部,试验型号:海王星-Kx’!那可是咱们总部的顶尖项目!听说光是那个主体钛合金球壳的锻造工艺,就申请了七八个专利哩!”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刚刚走过来的叶云巧。
叶云巧正拿着平板电脑看数据,感受到目光,抬起头,看到那帅得掉渣的潜航器,眼睛亮了一下,像是看到了心爱的玩具:“哦,到了啊。看起来保养得不错。”她走到潜航器旁边,伸手摸了摸冰冷光滑的壳体,满意地点点头。
礁石感觉自己嘴角又在抽搐:“云长官…这…这好像不是‘章鱼快造’…”
“哦,那个啊,”叶云巧一脸“这才哪到哪”的平淡,“对外总得有个通俗易懂的说法嘛。难道我要跟人说‘这是我司投入巨资研发的、凝聚了三百多位工程师心血、性能对标甚至部分超越国际最先进水平的万米潜航器’?太长了,不利于传播。‘砍一刀买的’多接地气,还带点幽默感。”
众人:“……” (内心:神特么接地气!神特么幽默感!祖宗您对“通俗易懂”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们差点真以为您要开着带美颜功能的旅游潜航器去挑战万米深渊啊!)
叶云巧无视了队员们复杂的眼神,已经开始检查设备。她绕着“海王星-Kx”走了一圈,这里敲敲,那里听听,又打开几个外部检修口看了看内部线束和接口。
“嗯,电池组电压正常,液压系统密封良好,光学传感器镜片无磨损…”她一边检查一边报出数据,熟练得像是在检查自家自行车胎压,“王师傅,辛苦您定期通电维护了。”
老王立刻挺起胸脯:“那必须的!按手册来的!每周一次低速运转自检,每月一次全系统模拟测试!一次没落下!就是这玩意儿太智能,每次自检完毕,那个合成语音还要说一句‘自检完成,祝您今日探索愉快’,怪有意思的!”
叶云巧笑了:“挺好。它有点小个性。”
检查完毕,她拍拍手:“好了,别愣着了。开始吊装作业。礁石,让你的人核对清单,所有配套模块,尤其是那套‘深海之眼’高清多光谱成像系统和‘金刚爪’采样机械臂,一个都不能少。老王,麻烦协调一下码头的重型吊机。”
“好嘞!”老王干劲十足地跑开了。
专业的工程人员开始操作重型吊机,巨大的钢缆缓缓垂下,精准地钩住“海王星-Kx”身上的吊装点。这个数吨重的大家伙被稳稳地吊起,缓缓移向深蓝号后甲板上专门为其准备的开放式格纳库和A型架发射回收系统。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但就在潜航器即将落位到深蓝号甲板的发射导轨上时,负责对接的队员突然喊了一声:“报告!基座左侧前沿导向销卡槽有点对不上!偏差大概三毫米!”
三毫米,对于精密设备对接而言,已经足以造成麻烦。强行落下可能会损坏导向销或者导轨槽。
“可能是长期停放,或者运输过程中船体或潜航器支架有极其微小的形变。”技术队员检查后汇报,“需要调整一下发射架基座的角度,但微调需要时间,而且需要专用校准工具…”
叶云巧正拿着平板电脑接收“海王星-Kx”自检完成的最终报告,闻言头也没抬:“不用那么麻烦。甲板工具柜里,第三层,有一把红色的橡胶锤,拿过来。”
队员愣了一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飞快跑去把工具拿来了——那是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橡胶锤,通常是用来敲敲打打、避免损伤设备表面的。
只见叶云巧接过锤子,走到发射架基座旁,蹲下身,用手指在某处轻轻敲击了几下,侧耳听了听回声。然后,她举起橡胶锤,对着基座连接处一个毫不起眼的支撑点,“咚”、“咚”、“咚”,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动作随意得像是在家修理松动的抽屉导轨。
敲完,她把锤子递回去:“好了,再试试。”
操作吊机的队员将信将疑,再次小心翼翼地下放“海王星-Kx”。
奇迹发生了——这次,导向销精准无比地滑入了卡槽,严丝合缝!潜航器稳稳地坐落在了发射导轨上,锁定装置“咔嚓”一声到位!
全体队员:“!!!” (内心:橡胶锤精准矫正?!祖宗您这手艺是跟路边修自行车的老师傅学的吗?!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声波探测加应力释放?)
叶云巧看着对接完成,满意地点点头,对那目瞪口呆的队员解释道:“这点微变形属于弹性形变范围,那个点的应力最集中,敲几下让它‘松快’一下,自己就弹回去了。比动螺丝省事。”
众人再次跪服。祖宗的知识库看来不仅包括电子战和驱动打包,还涵盖了材料力学和钳工实操!
“海王星-Kx”成功就位,各种线缆和管道迅速连接上去,开始进行出海前的最后补给和检测。深蓝号仿佛装备上了最锋利的矛,准备刺向深海。
叶云巧登上船,看着后甲板上那台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潜航器,眼神灼灼。
“装备齐活。”她拍了拍舷栏,语气轻快,“接下来,该给这位‘海王星’同学安排一场硬核的万米深渊毕业旅行了。”
她转身走向舰桥,海风吹起她的发梢。
“目标不变,马里亚纳海沟。全速前进!”
深海的大门,缓缓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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