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在震，像是有巨兽正从地底翻身。裂隙中涌出的黑气撞上祭坛边缘的残柱，发出嘶鸣，石面竟开始泛起细密裂纹。颜洛汐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她抬手撑住身旁断碑，掌心被碎石划破，血顺着指缝流下。
她没顾得上看伤口，只将全部力气压进指尖，借着那一瞬的痛感稳住心神。回溯后的空虚还在啃噬她的脑髓，眼前发黑，呼吸像被什么堵住。但她不能倒。
轩辕凌站在她左侧半步，星辉在他掌心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灯。他额角青筋跳动，显然也在强撑。慕容尘靠在另一根残柱边，左腿的伤已经浸透布条，血不断往下滴。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灵，孩子依旧昏睡，但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梦里挣扎。
首领高举黑焰的手没有放下，那团东西搏动得越来越快，与天空裂缝之间拉出一道极细的光丝，仿佛随时会接通。
“撑不住了。”慕容尘低声道，声音沙哑，“再不动，我们就成阵法养料了。”
颜洛汐没答话。她闭上眼，不是为了调息，而是把记忆翻到最深处——第一次，是在山谷古籍浮现时，一道微光悄然落在她手背，书页自行翻动；第二次，是迷雾围困，她几乎窒息，忽然有一股暖流裹住她，撕开浓雾一角。
那不是系统的力量。
她睁开眼，看向轩辕凌：“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不是第一次走到绝路？”
轩辕凌侧头看她，目光沉静。
“可每一次，都差一点活下来。”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不是靠算计，也不是靠金手指。是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推了我们一把。”
轩辕凌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相信你。”
这句话落下，空气似乎松动了一丝。颜洛汐深吸一口气，转向慕容尘：“把小灵给我。”
慕容尘皱眉：“你现在状态不对。”
“正因为我快撑不住了，才更要抱他。”她伸出手，“他是我们之间的纽带，也是那股力量最可能回应的存在。如果它还记得我们，就一定会认出他身上的气息。”
慕容尘迟疑一瞬，还是将孩子递了过去。
小灵一入怀，颜洛汐立刻察觉到异样。孩子的体温偏低，胸口银光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拉扯着。她用外袍将他裹紧，一只手贴在他后心，输送一丝灵力。
“别怕。”她低声说，“娘在这儿。”
远处的脚步声更近了，夹杂着铁甲摩擦的声响。风里飘来一股腥锈味，不是血，更像是某种腐化的金属气息。幽冥堂的人快到了。
首领嘴角的笑更深了。他不再说话，只是缓缓转动手臂，让黑焰正对天隙中心。整座祭坛随之倾斜，石板错位，裂痕蔓延至三人脚下。
轩辕凌猛然抬手，星辉凝聚成网，勉强托住头顶压下的能量乱流。他咬牙道：“最多还能撑十息。”
“不需要十息。”颜洛汐盯着那道即将合拢的光丝，“只需要一瞬的破绽。”
她闭上眼，在心中呼唤系统。【灵韵幻世系统】毫无反应，界面灰暗，所有功能锁死。时空回溯无法启动，物品具现进度卡在1%，心灵洞察更是连尝试都无法加载。
她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
可她不想靠自己。
她想等。
“你救过我们两次。”她在心里默念，“第一次，你让我看见不该存在的字迹；第二次，你替我推开那片能吞噬神魂的雾。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何帮我们……但如果你还愿意管这世间的一线清明，请再动一次手。”
她没祈求胜利，也没求生路。她只说了一句：“让我们……再坚持一次。”
话音落下的刹那，小灵的手指突然勾住了她的衣襟。
轻微的动作，却让她心头一震。
她低头，看见孩子睫毛轻轻抖了一下，然后，一个含糊的音节从他唇间溢出：“……娘……它……在听……”
风停了。
不是自然的停歇，而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按住。连黑气的翻涌都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祭坛四周的残柱表面，浮现出极淡的金纹。那些纹路古老而陌生，像是被尘封千年的印记，此刻正一寸寸苏醒。它们不发光，却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仿佛多看一眼就能记起某个遗忘的真相。
首领的表情变了。
他猛地扭头扫视四周，眼中首次闪过一丝慌乱。那不是对敌人的忌惮，而是对某种更高存在降临的恐惧。
“不可能……”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它早就湮灭了！”
他手臂剧烈颤抖，黑焰与天隙之间的光丝出现波动，像是受到了无形干扰。
轩辕凌察觉到了变化，立刻传音：“机会！”
颜洛汐却抬起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别动。”她说，“这不是我们的机会。是它的。”
她仰头望着天空裂缝，双手仍将小灵紧紧护在怀里。风吹起她的发，露出额头渗出的冷汗和眼角未干的血痕。她看起来虚弱不堪，可脊背挺得笔直。
“我知道你在。”她对着虚空说，“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来自何方。只要你还在意这片天地的秩序，就请你……再亮一次。”
没有人回应。
可就在下一刻，天空裂缝的边缘，一缕极淡的白光悄然凝聚。它不像星辉那样刺目，也不似黑焰那般狂躁。它只是静静浮现，如同晨雾中初露的曦光。
首领终于发出一声怒吼：“不准——！”
他猛地将黑焰往自己胸口按去，似乎想强行完成融合。
地面剧烈震颤，残柱上的金纹骤然明亮，仿佛在抵抗什么。轩辕凌趁机将星辉推向极限，光芒如刀，直指首领眉心。慕容尘也强撑起身，刀锋斜引，准备切断黑焰与身体的连接。
颜洛汐没有出手。
她只是抱着小灵，仰望着那缕白光，等待它落下。
白光缓缓下沉，穿过裂缝，掠过祭坛上空，最终，轻轻落在小灵的额心。
孩子的眼皮剧烈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朝向天空。
一道银线自他指尖射出，不偏不倚，击中断碑底部一块不起眼的刻痕。
咔。
一声轻响。
那块刻痕裂开，露出内里一枚早已风化的玉符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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