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怀山夜不归宿，马美娥心里有气，就带着情绪问了一句：“你在哪挂的这么邪门，刚巧挂破了裤裆？”
可能是夜里没有尽兴，钟怀山气不顺。
看马美娥敢有情绪，立马赏了她两个大耳刮子：
“让你补就补，哪那么多废话！你他娘的一个小逼媳子，要奶没奶，要屁股没屁股，还想管老子！”
钟麒瑞的奶奶还怪她自己找抽：“男人有本事，哪个没有几个相好的？他就是不赖，贱女人那么多，也架不住她们往人身上扑啊！”
“你有那气力，留住他多生几个孩子，才是你的本事。当年你爹有个对子不会针线活，我连她的裤衩子都补。”
“你高明，你伟大！”马美娥在心里腹诽，“也没见你留住他生多少孩子，还不就是这一棵独苗。”
腹诽归腹诽，面上又哪敢显露分毫。唯唯诺诺地连连点头称是，还得拍婆母大人的马屁“您教育得是。”
那次钟怀山在老钟病榻前，说马美娥的乳腺癌，都是因为宝儿的病，还有麒瑞的婚事让她坠了心。
其实真要是因为这些，哪里会有那么快。
气头上所得的病，大都是长年累月的郁闷，日积月累而形成的。
因此钟麒瑞才会那样问她。
“娘，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只讲究个吃饱穿暖，”
钟麒瑞继续攻略马美娥：“假如当初你有得选，有另外一个家庭不如我爹的，但是对你好，你肯定就选那一个了！”
“你净说实话，当初别说有另外一个对我好的，就是没有人要我，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他！”
马美娥说得坚决，她想劝一劝女儿，无意中却被女儿给反将了一军。
其实母女间的这些对话，还不足以马美娥放女儿走。
她胆战心惊，把钟麒瑞放走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钟麒瑞告诉她，自己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生米煮成了熟饭，钟怀山除了把马美娥大骂了一顿，也只得接受女儿和一个穷小子私奔了的事实。
人常说，屋漏偏逢连夜雨，黄鼠狼专咬病鸡。
钟麒祥来找钟怀山，就是刚刚得到消息，赵天赐在收废品时，因为口渴，竟然把矿泉水瓶子装的工业硫酸，误当作矿泉水喝了一口！
在钟麒瑞从家里跑出去两个月后，马美娥得到了钟怀山的授意：
“瑞瑞随时都可以回来，那小子不能来咱家。一没媒二没聘的，谁认他这门亲事！”
话说得难听，可也算是无奈之下退了一大步。
牵挂女儿的马美娥犹如得了圣旨，赶紧拾掇了吃的穿的，包了满满一大包袱，背着去了麒瑞家。
赵天赐家是真的穷，一进门，马美娥就被院子的破落、房屋的简陋，还有屋子里的寒酸，给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天赐父子依旧在县城里收破烂，因为怀孕，钟麒瑞自己一个人在家。
马美娥抬眼看去，钟麒瑞的腰身比着离家时粗了一大圈，已经显怀了。
马美娥留在这里给女儿做了一顿午饭。
饭做好了，拿碗盛饭的时候，马美娥找了半天，找不擦碗巾。
钟麒瑞递给她一块硬扎扎的塑料编织品，一看就是从化肥包装袋子上剪下来的。
想到化肥那刺鼻的味道，马美娥嫌弃地扔到一边，问女儿：“他们家就拿这个擦碗？”
她仍然不能从心里接受，女儿要在这样一个贫穷的家里过一辈子。
钟麒瑞不以为然：“天赐他娘早死了，家里没人织布，都是用这个。”
这句话说得马美娥扎心：“下次再来，我给你拿几块生白布。”
“唉，以后日子那么长，你要咋着过啊！”
关于赵天赐误喝硫酸的事，钟麒瑞不在场，具体情况还是赵天赐他爹回来说的。
父子俩在一家工厂里收废品，全部过完秤分类整理时，赵天赐他爹看到一个矿泉水瓶子里还有半瓶水。
拧开盖子正要倒掉，赵天赐从他手里把瓶子拿过来，说：“看着干干净净的，倒了多可惜，我刚好渴了。”
一边说，一边把瓶嘴对着嘴灌了一大口。
突然他大叫一声，把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矿泉水”喷了出来，扔掉瓶子，双手抠着嘴倒在地方，痛苦地打起滚来。
他爹亲眼看着赵天赐的嘴冒着烟，迅速开始红肿腐烂。
刚开始叫了那一声，然后便疼得发不出声音了。
赵天赐他爹在别人的帮助下，把赵天赐送进了医院。
医生立马进行抢救，老人把身上的钱全都交上了，还差了好多。
医生让他回家想办法，因此钟麒瑞才知道赵天赐遭了灾祸。
老汉颤巍巍地伸出手，让儿媳妇看手上几片溃烂的伤口：“这是天赐喷出来的水，溅到我手上几滴，就烧得这么厉害……”
当时医生就说，幸亏他立马吐出来了，不然就不用救了，直接拉回家埋了。
饶是如此，赵天赐的口腔乃至喉咙，都已经被严重灼伤。
能治成什么样，对于以后说话和吃饭，会有多大的影响，还是个未知数。
治下来一共需要花多少钱，也是个未知数。
两个人商量的结果，就是赵天赐他爹去亲戚家想办法。钟麒瑞扛着八个多月的孕肚，回南洼里求救。
钟怀山把自行车往院子里一支，进了屋坐在椅子上，看着低头垂泪的钟麒瑞，没好气地说：“哭啥哭，这会儿知道哭了，当初干啥去了！”
马美娥知道他说的是女儿不听话，非要跑给赵天赐的事，却不敢多言语。
廉仙芝看大家都沉默着，就想着打个圆场：“爹，到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说她了。”
“既然事儿出来了，你和麒祥先带上钱，去县上医院里看看情况吧！”
钟怀山气呼呼地站起身，边往里屋走，边摸裤腰上的钥匙：“都说儿女是讨债鬼，一点儿也不假。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他这话，也是说给儿子和儿媳妇听的 。
廉仙芝看他一耙子打倒一片，也扭身进了自己的屋里，心里嘀咕着：“女儿出了事，连儿子也捎着骂。招你惹你了，真不知道是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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