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刚触到九曜图腾，识海便如被重锤轰击。
黑暗在视网膜上炸开，她踉跄半步，耳中嗡鸣如雷。
混沌中那双眼的鎏金光芒突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粼粼波光——她站在一条泛着银辉的长河岸边，河水翻涌着无数光点，每粒光都裹着模糊的人影，像极了前世她在藏书阁见过的\"命运长河\"图卷。
\"那是...九曜令。\"玄凰的声音突然在识海深处响起，带着罕见的震颤。
慕星黎顺着残魂的指引抬头，只见河中央悬浮着一道白衣身影。
女子背对着她，发间玉簪垂落的流苏在河风里轻晃，手中握着的玄色令牌正散发着与祭坛石碑相同的波动——正是她自幼佩戴的九曜令。
\"转过来...\"慕星黎喉咙发紧，指尖无意识攥紧衣襟。
命运长河的浪头突然拔高，拍碎了她的话音。
白衣女子缓缓转身，面容在水雾中清晰的刹那，慕星黎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是与她有七分相似的面容，眼尾的红痣却比她的更艳，像一滴凝固的血。
\"母亲...\"她脱口而出。
前世记忆里，慕华安总说她是捡来的弃婴，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亲切感，比任何血脉都更确凿。
白衣女子抬手，九曜令在她掌心流转出星河般的光。
她身后的虚空里，一道巨大的青铜齿轮缓缓转动，每一道齿痕都刻满晦涩符文——那是慕星黎在幻境里见过的命轮。
\"九曜之主...\"玄凰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带着刻骨的痛，\"我族古籍记载，上一代九曜之主能抽取命运织线，改写众生轨迹。
可这份力量让神族恐惧，他们联合三族设局，将她的神魂钉在命轮上，用九曜令做引，抽干了她的本源...\"
慕星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命运长河的浪头突然变得暴戾，几缕银线从河中窜出，缠上白衣女子的手腕。
她看见母亲的表情从平静转为痛楚，九曜令的光色骤暗，有血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坠入河面便化作无数碎裂的光——那是某个人的命运线被扯断了。
\"原来...我不是弃婴。\"慕星黎的声音发颤，\"她是为了护我，才将九曜令塞进襁褓...\"
\"阿黎！\"
遥远的呼唤穿透幻境。
慕星黎猛然回头，只见黎玄澈的身影在命运长河对岸若隐若现，他的指尖凝着幽蓝灵光，正试图穿透混沌的屏障。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神魂正在虚化，像是要被这方幻境吞噬。
\"回来！\"黎玄澈低喝，掌心灵光暴涨。
慕星黎只觉后颈一暖，有滚烫的神力涌进识海，强行撕开命运长河的雾气。
她最后看见母亲对她笑了笑，口型分明是\"活下去\"，便被拽回了现实。
\"咳...\"慕星黎踉跄着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黎玄澈的手臂死死圈住她腰腹，她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震得自己耳膜发疼。
\"你刚才神魂不稳。\"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指尖抚过她冷汗浸湿的后颈，\"我用神力护住你，可你识海里的画面...\"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我看见她了，你的母亲。\"
慕星黎猛地抬头。
黎玄澈的眼底还残留着幻境的余韵，眼尾泛红，像是被什么灼痛过。
她这才想起，他的神族血脉能共享神魂感知——他不仅看见了母亲，还看见了那些被命运线绞碎的画面。
\"原来我的重生...\"她声音发涩，\"不是偶然。\"
黎玄澈的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唇。
他的掌心还带着神力的温度，却在微微发抖：\"是命运长河的偏移。
你母亲用最后的本源，在命轮上凿了个缺口。\"他低头与她对视，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心疼，又像是后怕，\"所以你回来了，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九曜令的力量。\"
慕星黎突然想起前世惨死时，胸口的九曜令曾闪过微光。
原来那不是巧合，是母亲用残魂护着她，在命运的绞杀中撕开一条生路。
\"我曾以为，我只是个复仇者。\"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五灵之力在皮肤下流转如活物，\"现在才明白，我是命运的'变量'。\"她抬眼时，眼底的迷茫褪尽，只剩冷硬的坚定，\"慕华安、凌霄仙尊...他们的阴谋，会不会也是神族推的？
他们怕我动摇命轮，所以急着除掉变数？\"
黎玄澈没有立刻回答。
他望着她眼中的锋芒，忽然伸手将她发间乱了的碎发别到耳后。
这个动作太温柔，与他往日淡漠的模样判若两人：\"无论背后是谁，\"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
慕星黎一怔。
黎玄澈很少说这种直白的承诺，上一世他作为师尊，总在暗处护着她，直到她被慕华安设计时，他才带着伤冲进陷阱，却还是晚了一步。
\"你是变量。\"他指尖抚过她眉心，那里还残留着幻境的余温，\"那我就做你的锚。
命运要绞杀你，我便斩断那些线；神要算计你，我便掀了他们的棋盘。\"
慕星黎突然笑了。
她踮脚吻了吻他下巴，像只偷到鱼的狐狸：\"那师尊可要说话算话。\"
黎玄澈耳尖泛红，却将她抱得更紧。
祭坛外的天光不知何时暗了，两人相携走出秘境时，暮色正漫过群山。
\"看。\"黎玄澈突然停步。
慕星黎顺着他的目光抬头。
天际的晚霞中，九颗星辰正依次亮起，金、木、水、火、土、日、月、计都、罗睺——竟是完整的九曜星阵！
星芒交织成网，将整片天空染成诡谲的紫金色。
更让她脊背发寒的是，在星阵中央，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轮廓。
那是一双眼睛，没有具体的形状，却让她想起幻境里那片混沌中睁开的鎏金眼——冰冷、审视，像是某种存在终于注意到了她这个\"变量\"。
\"阿黎。\"黎玄澈的手悄悄覆上她胸口。
那里的九曜令正贴着皮肤，她能感觉到令牌在发烫，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走吧。\"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该回去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秘境入口时，天际的九曜星阵突然剧烈震颤。
一颗最暗的星辰\"啪\"地碎裂，化作万千光屑。
而在光屑中，那双眼的轮廓更清晰了几分，仿佛在说——
游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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